單車環島 轉山台灣

彰化鹿港--雲林斗六

早上七點半才起床,望一下窗外,陰霾的天空下是低矮的平房無邊無際的綿延,沒有一點阻擋,沒有一點參差(6d-1),心中掀起了喜悅與一抹微笑。昨晚洗的衣服還是沒乾,只能收在馬鞍袋與蓋子之間,希望騎乘的風能盡快吹乾它。已經習慣每日的整裝,但卻沒有因熟悉而加快速度,在這樣自由自在的旅程,在這每日的開始,我只保持悠閒而安然的心。當我提著行囊推開房門,我的眼前也出現一位女生,單車騎士的裝扮,黃色的緊身衣與一袋背包,戴著頭巾與手套。她比我早了一秒,她沒看見我,我卻跟望著她,待徐步至電梯口,我們相互熱情的招呼。原來你我都是逆時針環島的騎士,在這麼一個狹小的地方,在這麼一個短瞬的時距相遇;不同的是,我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而你是遙遠對岸的杭州人,相同的是,我們都帶著熱情想了解這塊土地。我們打算一起騎行。一起下樓,她的單車就是昨晚依偎在旁的小車。九點半,一同牽出停車場,一起在早攤買蛋餅,單人單騎的流浪就這麼樣多了個伴。我邀她邊走邊吃到天后宮內參觀,她一直害怕這樣是否對神明不敬。我們將車停在天后宮的牌坊下(6d-2),她的車竟然沒有帶鎖!她告訴我,在大陸單車很容易被竊,只轉個身就可能消失,而在他們的認知與前人的口述裡,台灣是個很美好的地方,單車可以不上鎖。我告訴她,確實台灣的單車不容易被竊,尤其在鄉下地區,但車鎖還是會上,尤其是現在的台灣存在慣性偷竊的外勞。她似乎心存疑惑,她的見聞與友人的經驗被一位當地人的告訴相去。我領著她走入。如此響亮的名廟,沒有輝煌華麗的身衣也沒有翻新的鮮艷,灰黃色的廟體彷彿遺落的千年古廟(6d-3),仆面的古氣碰撞使我的步履停滯。廟前的龍柱圍著鐵攔保護,屋簷上的木雕(6d-4)與入門頂上的八卦圖樣(6d-5)已螁去鮮麗的色著,卻在繁密的雕琢下顯出更耐人尋味的年歲。門樑上仍掛著「開台湄州媽祖」的匾額(6d-6);懸掛的大鐘(6d-7)與燻黑的神龕(6d-8)是多少時光的流逝?由圓拱門(6d-9)走往後方,木門附上綜橫密麻的枝條與小洞,刻劃的斑駁使其氣蘊更加濃烈(6d-10)。龍柱不再圍以厚厚的鐵籠(6d-11),蟠龍終能自在,而頂上的麒麟依舊撐著數百年的華麗屋簷(6d-12)。走下樓,再次地回頭,那滿滿地細膩展現人們對於信仰的依拖(6d-13),壁上的雕盤總是那般地龍飛鳳舞(6d-15)。兩旁的建築已是現代工法,水泥鋼材再附以方形小壁磚(6d-14),或許再數百年後,它也將成為古物,紀念曾經的建築風格。拱門上仍是掛著許多燈籠(6d-16)。回到前殿,桌上貢了滿滿的鮮花(6d-17),我疑惑地,為何她會好奇鮮花的使用,似乎他們使用假花,即使是對上神祇的貢品!成排的花燈擺設(6d-18);我回首再看一眼那屋簷上的栱柱(6d-19)便轉身離開。對岸似乎經過文化大革命而已少有古廟,且往往收費。昨晚已拜訪過的她仍看得津津有味,但我時間不多。所幸街市仍未開張,人群不多,騎在街上,一旁又遇上城隍廟,外頭仍插著那招魂的黑旗(6d-20)。與天后宮的古樸不同,黃澄的室內掛滿紅燈籠(6d-21)伴以凝靜的空氣,展現一股令人窒息的氛圍,但就是這股敬畏警示著世間的人們。佛教式的觀音像與一般認識的不同(6d-22)。離開時回顧一望,整個廟宇沒有那古舊的氣息,卻也沒有新粉刷的無趣,而是一種輝煌的燦爛(6d-23)。對於摸乳巷、半邊井等她去過的地方我反而沒有興趣,我直奔往老街(6d-24)。鹿港老街並非常見的古洋樓,而是紅磚紅瓦的閩南建築。雖是中式古屋,卻沒有合院而是鬧街式的建築鋪以紅地磚,房舍的正面多以木造,更不囿限於一層樓的高度。穿梭在老屋中,每個角落都散發著無比的韻味,對著屋頂的馬背,興致勃勃地講述著閩南建築裡馬背上的五型。

看著時間不多,準備離開鹿港往秀水鄉。她意識著跟不上我的騎乘速度,不想拖累我,而我只再度邀請她。沿著大水圳微逆著地勢往東而行。這水圳並非一般的水泥化溪流,八堡圳(6d-25)取自濁水溪,四通八達地順著地勢向西往北,溪水仿佛血液般注滿彰化縣平原的每個角落,滋養了缺乏水源的中部老城。特地尋來圳身的一部分,沿著它,想陪它走上一段,妄想著能跟歷史故事接上點什麼;又其實,八堡圳早已遍佈在你我身邊,在這彰化土地上的每個溝渠水流,它都是八堡圳,在你我每日吃下的米飯中,都是它的滋養。秀水鄉的房與田混雜在一起,紅磚老屋已經不多了,以兩三層樓的平房,數戶相鄰或獨棟而居,農田不能遠望,房舍又未有鬧街,時值休耕,黃色的油菜花一畝畝的搖擺著輕鬆(6d-26)。似乎已經來到目的地附近,我彎進小道,直入農村,原以為已是鄉村的道,在轉彎後眼前忽然舒坦地開敞,敞開臉上不自主地笑容。新樓、老屋、農田、廠房,彼此散落,沒有一個獨霸,也沒有一方示微。我詢著警察問路,她驚訝著警察與民可以如此親近。我再以台語詢問路過的阿婆,這聲音讓她憶起電影裡的憧憬。以單車環台為主題的電影「練習曲」在她的內心產生了夢,這樣的情節,這麼個台語的對話,讓她跳入了電影裡,又讓電影裡的夢帶到現實。是否我們都曾讓某一本書、某一幕電影或某一個畫面而激起內心的嚮往,或許它是不存在的美化想像,或許有一天將起身尋找,而這短短的瞬間,我已造就一個美滿。穿梭在田園裡 她不經意地說起一個以蔣中正為由的對岸俚語。她的單車是別人贈送的禮物,約一萬五新台幣的小折疊車,沒有停靠的支架也沒有帶鎖,只好用我的鎖把兩台車鎖在一起,依著牆面。從破舊的小弄進去 ,擁有八排廂房的蘇家古厝原以為是一棟華麗而巨大的房舍,卻是再平常不過的三合院 。沒有特別華麗的修飾,更沒有錯綜複雜的院弄,黑色的日式頂瓦,小小的稻程,扎實的八排突歸只是廢虛般的敗屋小小地排列(6d-27)。回到房舍的正面,為它留了身影(6d-28),畢竟八突歸的房舍已是稀有。她忍不住地說:「這是什麼景呀!」。 我說:「它並不是一個美景,而是一個意義!」。徒步回去,卻看見兩輛車已撲倒在地上,我擔心著車更擔心她的感受,小心地解開雙方,小心地再度騎行,所幸她也帶上開朗的心面對著一切。畝畝的農田仍留著愜意的綠,簡單的竹籬並沒有圍上我們與自然的阻隔,留下朵朵的向日葵爭大著陽光的活力,飛燕也在空氣裡自在地玩耍穿梭,忽起忽落間發出爽快的尖叫(6d-29)。

回到台十九線上,直接在轉角找了家便當店。我點了雞肉飯,也告訴她最有名的「嘉義火雞肉飯」;而她選了魯肉飯。我述說台灣人常常點魯肉飯配加豆腐或白菜滷,她也興致勃勃地想照著做,「就地隨俗很好玩!」,她邊起身邊說著。只可惜已經賣完了,只好加點了台灣泡菜頂替。翻開大大的台灣地圖問著,這是哪裡?那是哪裡?如果第一次來台灣又只有兩周的短暫時間,哪些地方是必定要去的呢?在台灣走過那麼多地方,也往往想告訴國外遊客,台灣其實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還有很多美麗的寶貝!而這次終於被拉回現實,由對方的角度思考:接下來的台灣鄉野雖然可看,但不值得在所剩不多的簽證時間裡花費數天走過。騎著經彰化走過短短的台灣鄉野到達雲林縣的斗六,坐火車直至台南安平區玩上一天,一路經高雄、大鵬彎至墾丁,最後再坐火車到花蓮順著北風南下。這樣的建議雖不完美,但至少能玩上重點的台灣,能輕鬆又安全地騎過大多路段,何況她所剩的時間加上後半圈的逆風已經無法確實地完成單車環島了。我原本計劃著回到秀水老家看看烏面將軍廟,問候過鄉裡的家人,再一路西南至二林鎮嚐小吃,逛逛二林鎮的武德殿,接著轉向東南由西螺大橋渡過濁水溪。這裡頭沒有重量級的行程且又需左繞右彎地加長路程,不如陪著她直下雲林縣,畢竟總是一個人的行程也是孤單,混雜了不一樣的型式、不一樣的經歷才是精彩,才是旅行。即使是鄉下,便當店旁就有便宜商店,方便的台灣讓我能於出發前再買一杯牛奶,輕鬆的再次補充體力。她拿著我買不起的iphone手機導航,談論著在新竹遇上台灣人的熱情友好,談論著彼此的點滴;她熱愛著單車,擁有許多故事。我們沿著台十九線省道筆直南下,秀水鄉與溪湖鎮已沒有明顯的分界,房舍、工廠、農田錯落,無鄉野的風光,也無市鎮的繁華。灰黑的水泥搭起三四層樓的連房,平齊的沒有屋簷頂瓦,沒有貫通的騎樓走道,也沒有小小的院落,偶爾的紅磚殘破地長著綠草,沒有樹林落葉,卻偶爾映著田野的綠意,這就是這裡的風景,這就是台灣獨有的風情(6d-30)。筆直又寬廣的公路同時也充斥著許多大型貨車(6d-31),當大車駛過的一陣驚嚇後又成一會兒的愜意,與其緊張地盯著前方的路,我左顧右盼地察看台灣。在肉圓店前,我忽然停下了車,她緩緩地牽著車走回,好奇地問我怎麼能注意到路邊的小販,「因為我不是只有騎啊!」我答道。騎著單車旅行,圖的就是想停就停、想吃就吃,隨時興起的自由自在。來到彰化,還伴著遠方旅客,邀請她這麼一個特別的點心,卻反而讓她請客,而我不喜歡那過於的客套,喜興的接受有時是最好的禮貌與回禮。才一下子的時間我已經消化完剛剛的午餐與牛奶,準備大啖眼前的美味。原以為會過於甜膩或油肥的她有點猶豫地吃了一口才發現比想像中的美味。相較於我的大胃,她已經太飽了,最後再教她喝上一口倒往肉園空碗的湯,滿足開心的我們才又緩緩的遠去。四周的旗幟與草木強烈地搖盪著,飛快的我們卻感受不到任何的風動,如凝滯的空氣般。順著些微下落的地勢,隨著北風的強烈推動,輕鬆的踩踏便達到與風同快的速度,只當我們停下才感受到刮過皮膚的風是如何的強烈。指著自己帶來的時速表,她稱說剛剛超過三十公里的時速,這樣的速度,抵達斗六的時間應該還很充裕。在小岔口的便宜商店我們稍作休息,看著停靠的單車旁陪著一輛小車,就是這麼的一個伴(6d-32)。

沿著145縣道往南進入埤頭鄉,回到那輕快的鄉野。流水隔開了我卻連接著一畝畝的田,農田裡農婦正彎著腰採收青蔥,紅磚砌起小小的紅屋,老舊的電纜牽上一支支的竿,瓜棚、竹圍、稻堆往往意外的出現,遠方總是會樹立起一排檳榔樹,雖然房舍擋去無邊無際的田園,這田地上總能給我們驚喜。一遍遍的黃花伴著一遍遍的紫紅,她忍不住在一遍波斯菊裡停下(6d-33)。我不時地回頭看顧一路踩踏的她,她總是戴著安排帽,圍著兩條頭巾,包得緊緊的她快速地踩動(6d-34)。埤頭鄉的景不時地變化(6d-35),有時畝畝的菜田,卻有時工廠遍地,偶爾種上的路樹,已是少有的林木,連磚屋老房也成了鄉間裡的稀少,隨著開發,鄉野也不再自然。身上歐都納登山用品的工廠就座落在這個鄉間,試著接近自然,卻又隔上那最科技的衣裳,我們總是做著那麼弔詭的事。

很快地來到彰化縣最尾端的溪州鄉,隔著濁水溪對著雲林縣。這條橫越台灣中部的溪流曾經長期地將台灣分為南北兩部,航海時代更曾經誤以為是將台灣分為南北兩島的海峽。即使後來建有鐵路連通,南北兩地的人民還是必須利用筏船渡溪。長期的隔分造成台灣南北的些許人文差異,最後在日本人、國民政府與美國的相繼努力下才完成西螺大橋的連通(6d-36)。將近兩公里的大橋曾是與美國舊金山的金門大橋齊名,成為當時遠東第一、世界第二的長橋,也曾經畫入十元面額的新台幣紙鈔。但是即使大橋連通了地理上的台灣,如今台灣的南北之分已無法憾動,隨著時光,歲月反而憾動了它,面對著長年的歷史,曾經的大橋也將凋零。隨著更現代的長橋出現,西螺大橋一度面臨拆除的命運,如今的大橋只有雙向一線道寬,狹窄地無有超車的可能,來往車輛卻飛快地穿梭震盪,頂著紅漆鋼筋,只見鋼材越來越小,卻直直地望不見遠方的盡頭。我們停下車拍照,每一台駛出大橋的車劃過,仿佛隕石般的擦身,觀察前方的路必須在狹小的空間裡穿梭,尚且兩公里的距離,一旦汽車追來,我們該讓,還是該佔?入口處我們猶豫了。旁邊有許多人正欣賞著老橋。我終於又戴上安全帽,綁好鞋帶,提上萬分的勇氣與專心踩踏往前。隨著風與車輛橫行,橋面發出強烈的怒吼與震盪,我們冷靜地踩著,不去理會四周的來車,不去理會任何的干擾,我們就是冷靜地踩著(6d-37)。幸好路過的車輛都很客氣,安然地脫出大橋後覺得如虛脫般的疲累。我思索著這段至少是筆直的路,至少只有幾公里,而未來的蘇花公路,爬坡下降、急彎強風、更沒有護欄包裹,一旦進入就必須踩上近百公里的路程,如此的道,我該如何?

在西螺鎮上尋路前往太平老街,這是一條尋常的洋樓老街(6d-38),街上沒有什麼車輛與行人,如同一座未醒的街道。西螺以麻糬與茶葉為特產,街上找來一家看起來蠻有名氣的麻糬店(6d-39),買了幾包放口袋可以邊騎邊當零嘴,但她似乎不喜歡太甜的東西,沒有吃很多。邊吃邊聊,原來她在杭州也是從事生物相關的工作,但由於不喜歡實驗室的壓力環境而離開,而我漸漸地也對台灣的生技環境動搖,這趟環島並非單純一個月的旅行休息,想試著離開那樣的環境,畫下一個可能的句點,接著往不同的道路去。

再度踏上坐車往東南的莿桐鄉(6d-40),不同於已往的鄉野。桃園縣的鄉村帶上點陰暗與些許荒涼的海味,苗栗縣的鄉鎮是混合了山與海的小城,彰化縣則是分不開的田園與人家,雲林縣卻是來到一個一望無際的廣大平原。不再有遮蔽,也不再荒蕪,遠遠的土地上,農夫與機具一步一實地勞動著,滿滿地農作挺立著辛勤的種果。在彰化順著風飛快地南下時,以為可以很輕鬆到達的目的地,現在卻變得有點遙遠,偶爾我開始闖著紅燈,經過這麼一闖,沒想到她竟然闖得比我厲害。一路上彼此看顧,彼此關心,道路旁的房舍漸漸充斥,漸漸地接近斗六市區,她開啟手機導航帶領我這位台灣人。將抵達車站時,我轉入小巷子,鄉下的巷子裡往往充斥許許多多有趣的老店家,想讓我們都看看台灣這有趣而又可能被遺忘的一面。沿路我也為她介紹著台灣海線常有的小吃--蚵嗲。終於來到斗六火車站(6d-41),拍照留念後陪著她前去買票,台鐵的電車要運上單車只能於特定列車,且需三小時前申請,不知道是站台人員的熱情還是她的功力深厚,竟然可以直接過關。

 

走出車站後,又回到一個人的旅程,對望著繁華熱鬧的街頭,打通電話找來從大陸回台灣休息的奕如學姐。原計劃中,斗六是路過的備用點,與朋友做短暫的相聚,沒想到如今落後半天的路程,所有的備用點都成了留宿點。漸漸地越來越多親人朋友在網路上追著我的行程。隨著一張張的記錄相片,隨著一句句的留言,大家跟著我的步伐一起環島,他們已經成為旅行故事的一部分,環島也成了大家一同的經歷。騎著淑女車她從人群中而來,車身已經老舊鏽黃。學姊原本以為依照我的個性,依照我的模式應該會再晚些日子才到達斗六,好久不見的她笑著對我說:「我跟家人說:『看這種速度應該星期一(今天)就會到了!』。」。我們穿過路口,街景忽然轉成老舊的公寓巷弄,斗六其實是個小鎮,只因縣府之姿而升格以市。奕如的家就是那熟悉的老公寓,外頭往往是紅色的生鏽鐵門,經過小小的車庫就是那薄薄小小的家門。我將單車小心地停在車庫裡,不想卸下行李只拿出需要的物品,這樣的車庫裡往往會堆上許多雜物。學姊家裡養了隻茶色與黑色條紋的貓(6d-43),還有一些鳥類,在許許多多的角落裡、牆面上都掛有各式各樣的動物模型或標本,我想她們全家都是喜愛自由與自然的。我們一起享用日常的晚餐,學姊幾個月大的小孩只比妹妹的女兒小了幾天,與公公的親近、與學姊的互動,這就是天倫吧!從大學認識至今,她總是給人自在的感覺,笑容總是散發著無憂無慮的滿足,臉上總是歡喜。

 

 

晚上終於還是卸下行李,騎上簡單的單車與奕如逛往鎮上。一間文曲星廟(6d-42)是學姊小時候常遊戲的地方,門前柱上的攀龍自由自在地纏繞著,廟裡有些微無法分說的特殊,幾十年前的廟宇也曾作為私塾,這之中的努力曾經影響了哪些人?學姐帶著我穿梭在夜裡的安靜街巷,夜晚裡的延平老街在黑暗的壟罩下顯得神秘,而頂上的雕琢卻已無法清析的留影,黑夜讓我回到沒有相機的年代,雙腿再次載著我的眼睛,用心靈專心的欣賞。雲林行啟紀念館就座落在這忘卻的巷弄裡。它曾為紀念日本太子巡視台灣而由地方人士捐建,除了紀念太子事蹟也是當地公眾集會的活動中心,光復後輾轉成為軍公教福利中心長達二十二年,它在當地人心中已經留下許多直覺的小記憶。回到街上,我想起在新竹掉落的那塊零件,尋找街市裡的捷安特車行。走進車行,老闆判定是龍頭上的一個調節裝置,幫我鎖上後竟然要求五十元的費用!記得科廷告訴我這台車在全台灣的捷安特都有免費的簡單保修,他騎著它環島時都是一路保障,那麼眼前的又是如何?既然需要付費,任何一台車輛當然都能維修!我已經很習慣台灣商人對於售後服務的假意,但鎖螺絲就收五十元,這是哪樣的工錢?最後請求幫鍊條上油,竟然要求買下一罐新的鍊油,最後我氣沖沖地離開。奕如帶我吃冰湯圓,小湯圓冰冰吃真是有趣。餐桌上我好奇地追問她在昆明的見聞。對岸雖然有著長遠的人類文明歷史,卻發生了最不文明的文化大革命,革去了許多習俗與文化,革去了許多古蹟。現今的對岸沒有初一、十五的祭拜,沒有太多的寺廟,更無有真正的古廟,甚至入廟都需付費,當人們對於生活感到最無助時,與神明那最卑微的心靈寄託都已是奢侈的。人與人之間是無禮的,許許多多的事物都是付費的,許許多多的事物都是荒唐的,最不講求利益的社會主義國家卻產生了最追求利益的社會。回神離開餐桌,離開這些是非,來到一家早餐店,如同台北的永和豆漿是長期營業的早點店。學姊號稱以前帶朋友來吃,每個人只需二十幾元就能飽到受不了。我抱著懷疑前去,豆漿一杯十二元超級大杯、水煎包一個十五元,一個巴掌大,絕對可以頂上一餐,原來都是真的,鄉下的生活其實是很滿足的。

 

回到家,沒有蓮蓬頭的浴間,洗澡水仍需一杓一杓地搖起,比如記憶。洗淨身體與衣服,爬上兩層的小木床,翻起一本環島的遊記。學姊的朋友曾經利用兩個月的時間順時針環島,他踏上每個離島,走進每個村鎮部落,走進深山、闖入海岸,以最深度最實在的方式踏遍台灣。謝旺霖的《轉山--邊境流浪者》一書在單車流浪盛行以前,獨自踩著單車闖入藏區走出傳奇的故事,那一個個傳奇的故事並非只有遙遠的藏地,類似的旅行故事竟然也能在這小島上發生。如今,不同的原因,不同的時空,我也踏上自己的路,帶上自己的想法,畫出獨一無二的線。對於未來緊張而恐懼的我,閱讀著他闖入蘇花公路的記錄,在字裡行間,時間又這麼飛快地,追趕。

 

伙食費: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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