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大海．星晨．飛羽--在未知的世界盡情揮霍

大地的瘋狂

4月3日，我們背著背包緩緩地走下坡去，離開教堂沿著中橫之路慢慢的走。我們從厚大的背包裡挖出手電筒，因為前方又是一個岩石隧道，漸漸地要離開這一小塊平地。天祥就像是個小小桃花園，一個隧道離開這裡，又是進入另一個鬼斧天地的入口。

科廷對著正走著的傅詩茜背影按下快門，它正記錄這幾天的我們：在綿延的柏油路上，廣大的土地裡緩慢行走。隧道外迎接我們的是中橫最美麗的世界，兩塊厚大近千公尺的灰白色石頭夾住這片土地，而細小的水流在最底下的小縫裡穿梭而行，溪水是混濁的，谷底佈滿以白色或灰藍色為主的大理石「塊」，於石縫間，偶爾能見到寶藍色的緩流。在流水上方的岩壁奇異地向兩邊凹入，仿佛曾經有一條巨蟒於這山岩中擠身而過。這裡的山壁是一整塊完整的大理岩，白色而帶了灰藍色的紋路，灰藍色而帶點白色的線條，石壁上偶爾能勉強長出植被而遮掩住裡頭的瑰麗巨大。隨手撿起石頭，他們都閃閃發光！走在這裡幾乎忘卻了路途有多遙遠，巨大而又親切，不捨得離開卻又必須前進，雙腳載著我的雙眼，緩緩地緩緩地移動。

很快地我們行經合流、綠水（410m；2K）。在管理處裡蓋了紀念章，管理員也如數家珍地將所有寶貝從櫃子裡拿出，蝙蝠的骨骸、蟲嬰、築在樹洞的鳥巢，這之中的一樣，我一眼就看出他與眾不同，翻起看，果然是保育類的虹彩叩頭蟲；「這些都是在工作時撿的。」。綠水後面有一條步道，但因為來回所花費的時間太長，我們只能繼續我們中橫的柏油長道。

一會兒，行至慈母橋（390m；1.3K），橋身由白色大理石製成，橋上由紅色的鋼筋作成裝飾用的虹，兩端各有大理石獅子把守看管，上頭記載慈母橋是經國先生為了紀念母親而命名。我們在橋頭稍做休息，卸下肩膀上的重擔，一輛計程車載著外國旅客行經這裡，司機還停下車為他們導覽，我想，這樣的事在這樣的地方應該是尋常，或許司機也深愛著這裡，興奮地介紹自己的所愛，也做了最好的外交。不一會兒，又有一對年輕旅客經過，停下車看看風景，也看看我們，幫我們拍了照，科廷將手伸進石獅子口中把玩裡頭的滾珠，他說這樣能夠祈福。向旅客道別後，上了肩，背包又重了起來。

中午我們到達了九曲洞（300m；2.2k）。中橫在九曲綿延一點九公里長的這段，於更內側挖鑿了另一個隧道讓車輛行駛，而將外側的路段留給遊客步行。放下背包，鬆鬆肩膀，拿出午餐，邊走邊看邊吃，記得第一次到這裡是高中的那次旅遊，當時驚贊這裡的美，這次我品嚐淡淡的記憶，和一種特殊的感受。剛剛慈母橋相遇的情侶這時才開車到達這裡，他們驚訝我們的腳程，對於再次的相遇他們對我們敬了舉手禮。這條步道彎延盤曲而稱九曲，更有「九曲蟠龍」的題字，因坐落於高聳而狹窄宛如裂縫的峽谷底下，又埋藏在岩壁裡，走在裡頭，涼爽而舒適，偶爾有鳥飛過，鉛色水鶇在岩壁上忽現，抬起頭，陽光從峽谷的細縫裡穿過，一道道光芒灑落在空氣裡。當我們要離開時，一個旅團才剛抵達，或許，裡頭正載著幾年前的我。

過了九曲，谷地變得較寬，走著，科廷問我這次的行程怎麼能參加，家人不會反對嗎？我告訴他，就算被家人反對我仍然會來這趟旅程。每個人對每件事都有絕對的選擇權力，只是當作下選擇的同時，自己也有了承受結果的絕對責任。事事依著家人長輩的意見，當經過時間而證實它是錯誤的決定時，往往當初給意見的家人長輩們，無法負任何責任，頂多說聲「對不起！」，但自己卻必須承受這無法挽回的錯，甚而可能因此而必須付出一輩子。無可抱怨的，當初的選擇是自己決定的。當時我決定豁出去，來這趟幾乎瘋狂的旅程。

聊著走著，走著聊著。立霧溪於前方轉了九十度的大彎，原本沿左岸而行的道路於此跨過流芳橋轉至右岸。流芳橋新舊兩橋並列，新橋為鋼橋，鋼筋和護欄以鮮紅為著色。溪水一反原本高山峽谷常態，於此，翻湧奔騰，此區沒有步道只有觀景台，和些許停駐的遊客。走過一個個景點，這裡是一大塊連續而不可分割的土地，任何一處都是獨特而絕美，困惑著，人們總只在特定的景點才駐足留意。漸漸地，前方吵雜了起來，施工聲打破了一切，所有的汽機車停塞在道路上，人們都下了車等待因施工而暫時封閉的時間，此時雙腿首度發揮了它絕佳的長處，三個人在車陣和人群間穿梭而行，可以感受到四周所投射的目光，驕傲地。走到施工處停了下來，彎著身子，手扶著膝蓋稍息片刻，不同於都市裡，這時幾乎聽不到抱怨聲，沒有浮燥的氣氛，只有熱情的遊客和我們敞談，述說著各自的風光，自己的足跡，和高山流水。這樣因道路施工而走停了幾次，其中一次當我們向前依序走過時，有不少遊客跟著我們向前走，只是當我們彎過一個個彎，彷彿無窮止境地向前時，他們停了下來，「好遠！」。又彎過一個彎，左邊，溪谷的對岸，迎面而來的是高約1.1km幾近垂直的錐麓斷崖。錐麓斷崖為完整成片的大峭壁，壁寬1200公尺，此時所見到的崩壁幾無植被，而是白色雜帶著灰斑的大理石崖壁，而公路一側則是福磯斷崖，兩崖相持僅二十餘公尺，溪水於此切穿三角錐山，只可惜礙於視角，無法觀看福磯斷崖面貌，和溪水切慣的全景。在這裡我們又遇到一家人開車環島，一個媽媽告訴我，他們正要北上台北完成旅行，而我們也已走過近百公里，向終點邁進。兩岸又漸漸地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