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5 周四
腳幾乎好了
早上姊姊 爸爸 和姑姑們都來了
妹妹工作做不下去 晚一點也會到
家人去拜拜求平安是一定會的
姑姑也特地再去求別的神 不知道怎麼弄的 還有請示
表弟也去弄了佛珠給我戴一下 畢竟手術房是不能帶進去的
醫生帶了整個手術人原進來 看一下
主要是要確定人沒有問題 手術意願同意 風險也清楚
畢竟這個手術很大 進去是有可能出不來的
對於家屬也是一番指責 為什麼會讓我那麼嚴重
其實主要是要告知家屬 這是很嚴重的疾病
而且要讓家屬了解風險很高 避免假如真的失敗面臨麻煩
邱副也一直說 假如做得好理所當然 假如做不好被罵到臭頭
出發前 我跟大家抱一下 真的當下我當成是最後一抱
因為真的有可能醒不來 至少是有準備過了
最後面只有姊姊能推我進去 我告訴她
如果要急救就救 假如失敗了 不要怪醫生
然後就剩下我自己進去了
我是當天的第一台刀
當經過兩位人士確定病人與手術後進到手術房
儀器真的超級多
一直告訴我不要緊張 要做什麼都會先告知我
貼了兩個頭部貼片 還有心電圖
接著打左手的局部麻醉
再來是打動脈導管 就算有麻藥還是會痛
接著對打針的地方做超音波確定針有正確植入
再來給我靜脈注射的麻藥 這次比較慢一點 一分鐘內就沒意識了
中午 等我醒來時 我看著環境覺得這不像是恢復室
我想著沒有靈魂出竅 但是我醒來了 我還活著
我聽到護理人叫姊姊和媽媽進來把我叫醒
其實我已經醒了 只是動一動眼球
叫我抬抬左腿 抬抬右腿 動動左手指 動動右手指 (沒中風)
動一動眼睛 測一測聽覺 再看一下儀器數值
姊姊對我說了一句話 就離開了
我聽不清楚想要問她 但是四肢都被綁住動不了
氣管被插管也出不了聲
接著就要昏睡
這一段記憶也快速流逝
等我再次醒來 下午兩點
邱副一個人來看我 說了一下我心臟是用修的
並要我配合治療 護士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這次之後記憶開始清楚
我也才知道我是在加護病房
再次醒來是下午四點 我記得醒來時眼皮真的很重
護士準備換班 因為病床電動鈕壞了 要我換床
兩位護士抬我
其實眼皮很重 雖然是醒了 眼睛是閉的 我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
我只知道我呼吸很不順 覺得弄不好會窒息
覺得氣管有個閥 會自己關上 不知道是吸太用力 還是有節奏
反正我專心想辦法順利吸到氣
她們幫我抽痰 說等一下要幫我換床 我要她們再抽一次痰
我覺得現在有痰 如果等一下一動 咳嗽 我會沒辦法呼吸
我覺得我真的會窒息
出不了聲 想要動手 手又被綁住
要動指頭寫 手掌上有板子
雖然我知道這是為了防抓掉線路 但是我無法跟護士溝通
她們一直猜就是猜不到
然後換床就真的咳了 還吐了 我在窒息間掙扎
這時旁邊好像有醫生
換好床時才幫我抽痰
然後醫生剛剛是不是有嗆到 醫生說 應該有 黃色的胃液都出來了
我真的超不爽的 怎麼會放著吐不管 換好才處理
半小時的家屬探病 一次兩位 爸爸看完就回台中了
再下一次醒來 護士幫我氣管插管 感覺好像有緩衝期之後才拔
我一手拿著止痛藥的按鈕 一手拿著護士鈴睡覺
護士說 剛開完心臟刀 床頭不能調下去
只能高高地睡
接著睡睡醒醒不是很清楚 而且很暈
有一次醒來要問事情
護士很緊張地說 "不要吵 你血酸過高 打了六管藥還降不下來"
有沒有搞錯啊 會立刻死亡吧
然後掰開衣服 說我血糖飆到三百
跟另一位護士複訟六U的藥量後 直接往肚子打胰島素
接著我只知道一直打藥 一直抽血
反正從導管抽血也不用挨針
而且昏昏沉沉 整個人根本就隨便她們了
但心裡還是很清楚 現在超危險
印象中醫生來看數值 血壓很高 我不是有低血壓嗎
心跳126 而且我只要稍微動一下頭 心跳太高 機器就一直叫
呼吸也是 我只要動一下 機器就一直叫
到後來我就隨便它了
脖子插了一根中央靜脈導管 真的不太舒服 而且脖子不太能動
冠誠有來 "血酸那麼高 難怪你會暈"
術後心跳偏高是正常的
晚上七點 我忍不住問護士有沒有給我打葡萄糖
我已經24小時沒吃了很餓 能不能吃東西
接著我問她們打的東西 就有葡萄糖
再來探病時間 我算好一直到明天整天的量
請家人買牛奶 豆花 花生湯 麵包
八點 護士讓我先喝口水 二十分鐘後沒有吐才讓我吃
我開了杯果汁牛奶喝了半杯開始想吐
剩下半杯慢慢喝完
護士才說 她沒有問能不能吃就讓我吃東西
吃完這個不要再吃了可不可以
我說 "好! 你說什麼就什麼!"
喝過了 瘋狂的饑餓感消退 而且有點反胃
再加上不能吃就不要吃 只能忍著 配合治療才是最好的
03.16 周五
睡睡醒醒 昏沈
臨晨兩點被吵醒 聽到某一床在急救
加護病房一人一間 兩人配一護士就坐在兩房間的隔間牆
但是一旦有事情 其他護士都會去幫忙 當然這時我就看不到護士了
聽到她們報時CPR開始 還有電擊了好幾下
強心針 一下子就打一針 打之前都會再復頌
然後發出病危通知
不過我很好奇 全都是女生的聲音 應該是一群專科護士在處理
怎麼沒有聽到醫生的聲音
雖然專科護士可以做緊急處理也有給開簡易藥物的能力
過了大約一小時搶救回來 她們在清點強心針數量
我腦中有一整堆針的畫面
好像打了四十幾針
等我下次醒來 護士告訴我等一下會讓我起來坐著
早上會讓我起來走走
"怎麼可能 起來走!"
早上五點 護士要我起來 我真的起不來
問我平常怎麼起來的
"不知道"
扶我起來後 我要坐到床邊
移動時需要動到腿 這是我才發現右腿的兩個傷口是會痛的
我沒辦法動 真的動不了 思考了一下子要怎麼移動
最後靠手撐過去
她幫我用好然後 要我自己刷牙 水吐到袋子裡
坐了一下 我說早上要喝牛奶
慢慢地喝 喝到想吐
我連坐都快坐不住
幸好沒多久就讓我回去躺 然後還是睡睡醒醒
早上拔尿管 排第一次尿時原以為會很痛 可能因為有止痛藥吧 還好
安心 但是在床好很難解尿
再來真的讓我起來站著 幫我穿上病人褲子然後去外面走
站起來第一下就先解尿 真的很好解
量個體重
身體其實很僵硬和機器人一樣
因為管子脖子不太能轉 因為傷口痛右手也不太能動
然後走路和小孩學走一樣
也就從病房走到護理站來回個一兩次
看了一下昨天急救的床
我覺得這裡的護士才是我心中照顧病人的護士而不是只是換換點滴發發藥
而且工作真的有神聖的感覺
白天了 剛剛急救病人的家屬才到
這時才聽到醫生在解釋
氧氣面罩換成氧氣管
也讓我吸肺部的藥
我知道要好好吸才能確實作用
我很認真地提起精神 很努力專心吸
但是到最後眼皮就是會關起來
但是意識都還是醒著 一直要好好吸
護士都會叫醒我 不要睡著
明明才十幾分鐘 很難撐住精神
本來我就有痰的問題
現在術好痰會更多
重點是無法咳
後來冠誠教我把手放在肚子上 咳嗽時用力壓
就很順地能把痰排出來
但是需要有人先幫我抱住胸口
換班之後 有的護士就開始耍笨了
要我自己抱著枕頭自己來
我抱着枕頭是哪裡有手在壓肚子
不是只將病人往前推 就算病人本身願意努力 也要考慮他有沒有能力
真的有特殊的X光機直接到病床來照
前面房的病人很不配合治療
好像需要洗腎
常常把面罩拿下來 然後才在說喘不過氣
真的很不懂這些病人在想什麼
常常看照我的護士位上是沒有人的
因為一大群護士都會到前面房去幫忙
當然聲音很多
那位病人每天都會被罵
當然護士不會咒罵
而且因為她們有義務治療病人
"你要知道你現在是在住院!"
接著探病時間到
我起身後 痛到受不了 真的很痛 而且會跑
真的好恐怖 護士要我站起來 走一走
我根本已經放棄 想要躺下來 但是我要躺的動作會更痛
痛處會跑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很痛
護士要量我血糖一直要我把手伸出來
我伸得出來才怪
兩個護士一直討論要給我一針止痛藥
自主的止痛藥我平常不會按 因為沒感覺
但是一旦痛起來就算狂按也沒有用 壓不下去
而且會很暈沉 我很不想按自主止痛藥
其實自主止痛要只能我本人能按 護士不能幫我按
但護士有時真的會幫我按一下
我叫媽媽在我背後撐著我往後靠 這時才緩解
還是很痛 發抖癱軟在護士身上
她問我把胸束帶調更緊
然後我才有辦法伸手給她量血糖 兩百多
躺了一下 我自己想要試看看
這次安全地站起來出去外面走
看到的護士都給我加油
接著分量喝牛奶 豆花 花生湯
狂量血糖 也抽血 打藥
我有問了一下心臟是怎麼回事 但問不出來 家人只知道用修的
相對地 我不用換心瓣 連藥也不用吃
下午探病時間
出去練練走
護士沒有趕我們 讓姊姊留了一個多小時
可能可以幫她們忙吧
原來控管不是絕對的
邱副來看我 覺得我恢復得不錯
晚上 我覺得應該可以試看看吃要咀嚼的東西
就是牛奶加麵包
邱副來問護士我都吃什麼
"他都吃垃圾食物"
"牛奶 麵包哪裡是垃圾食物"
(我也沒有體力吃其他東西啊
"明天就讓你轉病房!"
因為規定上有寫 只要能轉出加護 不可以任何理由停駐
所以就算沒有健保房也只能乖乖轉出
03.17 周六 早上我訂了院內早餐
加護的時間 我任何吃的排的都要計量
幸好我只有排尿沒有排便 不想排便也是不吃一般食物的原因之一
院餐真的不好吃 其中的粥超級大碗
護士讓我慢慢吃 我也吃不快 吃東西的體力都很吃力
但是我盡量吃 吃到最後覺得很撐了才停止
食慾比我想像地好 而且比平常吃得快
早上拔了心室的引流管留下一個縫線
一樣我會起來走走
護士都會看到我手怪怪地像機器一樣
沒辦法會痛 手不可能放下和正常人一樣甩動
又測了最後一次血糖 一百一十幾 剛好逃過數值
有讓我驗糖化血紅素結果正常
所以這血糖的飆高是這段病情身體產生的反應
而且血糖有降下來 就停止監測
下午兩點多就轉到7G普通病房 靠窗的自費兩人房
有電視和冰箱 一天自費兩千
因為早上吃太飽 中午吃不下 把午餐丟給姊吃 另外吃簡單的
身上被要求背著無線心電圖
廁所變得更麻煩
而尿量和食量的記錄才發現 它們真的進出差不多
轉出前 加護病房的護理人員幫我拔左手的動脈針
拔完用止血帶綁了兩個小時 特地交代一般病房的護士
雖然兩個小時後發現有點瘀青 所以又多綁了一小時
麻醉科的人員也來查看自主麻醉藥
有一點暈 一直到傍晚真的暈有點難過
因為我沒有壓止痛 而且在加護時會暈暈沉沉但沒有頭暈
我覺得是血氧不足 要求戴上氧氣呼吸管就明顯好很多
這時練吸球 很垃圾地只能一顆球
冠誠也來看一下狀況 說我看起來好很多
吸球要我多練
我都是早中晚 後來才知道有的人每小時練一套
有電視真的有點差 有窗很好用 而且可以對外發呆
03.18 周日
接下來的日子一樣
每天早上一點打藥 三點收藥 上廁所
(光廁所就很累 掛一堆線 還要背心電圖 而且會痛)
五點再打藥 六點可能要抽血或換針
今天就要換針 已經換到不知道要給護士打哪了
我不要打手掌 我也不要打腳
六點半收藥 起床盥洗 廁所 到外面走個兩圈 順便量體重
這時才知道原來每周二四都會抽血和X光
我真的很怕針頭 但是不會閃 手只能乖乖送出去
然後手一定不能動 不想失敗
但是戲總是很多 都會把護士搞笑
不知道是不是止痛藥的關係 這時換針不太痛
我還是都會掛著氧氣吸管
中午 叔叔和嬸嬸特地坐車從彰化上來看我
而且他的紅包超大包的
聊得很開心 也很自在
快傍晚了他們才走
我不時會看一下大窗外的風景 有一種盼望
下午才拔掉脖子上的中央導管 脖子終於輕鬆多了
接著原本以為很輕鬆快樂
跟姊姊聊天搞笑 笑到肚子痛 還覺得可以當復健
然後一瞬間 整個胸又開始巨痛
雖然比在加護病房那次輕一點 但是也就只有輕一點
那種痛感真的很恐怖
我一樣叫媽媽從我背後靠
但是這次沒有用 反而更痛 (當然位置會跑)
最後受不了 直接躺下來
而且應該是要出力撐著我的背 讓我不需要施力 慢慢放下
媽媽卻是把手懸空在背和床之間
這樣我反而要出力撐住 而且下面是床 重擊下去根本不會怎樣
下面是床 所以我直接重擊下去 然後在床上翻滾
不過躺下來有好一點點
就這樣持續痛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過後 沒有結束 隨時痛感都會襲來
每次要上廁所都要坐起來
然後痛感就來 有時忍過去站起來 上到一半又來 不知所措
有時坐著時越來越強烈 只能先放棄 在巨痛前敢快躺下
這時我才覺得明天就要拔麻藥 我會怕
麻醉人員來檢查時說明天要換針 周二才拔掉
晚餐時小睡醒來 夢到很多人來找我 等一下要吃大餐
晃一晃 忽然又說沒有要去了
失望之餘 走到很特殊的花店
有一種小花 不知道為什麼 就拿起來說 這個就是"七朵子孫"
好特別的花名
以後開店 就這麼叫了 "七朵子孫"
晚上有電視 這時變得很有差 能看看電視
這時已經勉強可以讓第二顆球震動一下了
03.19 周一
很平安的一天
除了早上和晚上的盥洗和走路比較麻煩
中間除了早上晚上的九點 一點 五點打藥 一小時半後收藥沒什麼
廁所能少上就少上
可以的話就吸吸訓練球 或是下床走 只能走一兩圈
早上要換一次麻醉藥的針 幸好她技術不錯
復健治療師是弘光的實習人員 先給我在床上活動
邱副也會來看一看
冠誠還是會來看看
他來時也是會講一下我是他同學
可能是故意的 也可能因為穿著醫師服 需要知會一下是來看朋友
對我來說 本來有個比較冷酷的護士之後態度明顯好轉
差很多
我真的發現 雖然我們這一輩的人很討驗"靠關係"這種事
但是有時真的是很現實
而且都這種時候了還不用 人脈什麼時候
我不是拿來得到特別待遇 只是希望得到認真的照護 滿分的應有權力
03.20 周二
一大早 今天又輪到抽血和換針
請她從軟針取血 第一針 有滲血 但抽不到血
第二針再下去 還是失敗
最後她請別人插第三針只放軟針 用硬針抽血
還在裡面搓
最後 她心靈受措地離開 留下痛得要命的我
過一陣子 一個護士跑來說剛剛因為一直搓所以溶血 要再抽一次血
好險我跟麻醉人員講好 晚一點再來拔麻藥
邱醫師來說 月底會讓我出院 當然前提是沒有發燒和其他問題
我很怕發燒 一旦發燒 就換成住院六周 甚至更久
八點一樣要X光
十點多專科護理師跑來換敷藥
把主傷口銀敷料拿掉的瞬間 終於懂它的威力
開始會痛
主傷口一個 股溝兩個小傷口 胸部還有五至六個傷口
不太確定有幾個 很痛 不會想拆束帶
換藥後全都用上新型敷料(要自費)
之後換藥只要三天換一次 其他時間看一下就可以
而且拔了不會痛也不會傷皮膚
其中股間的線可以拆線了
中午去上廁所覺得怎麼整個濕的
後來有點養抓了一下才發現整個都是血
請護士來 護士找兩位專科護理師 重新處理並加壓止血
她也說流蠻多的 然後多送我一次敷料
漸漸地覺得胃會有點不舒服 會不想放食物進去
冠誠來看一下 閒聊居多
出來走路時右手都會半掛著 我也說不出來 無法放下正常甩動
應該是怕牽動傷口吧
專科護理師看到都會要我手抬高 看看我是不是手有問題
而且告訴我手要放下來 但是我不要 這點沒有辦法配合
有偷偷去爬復健樓梯 我很驚訝 它怎麼會變那麼吃力 還會走不穩
一階才差不多五公分高
我們剛下來就特地再去問健保 寫上排隊
明天就換到同區的健保房 結束昂貴的費用
我來開無線心電圖 也不再使用氧氣
03.21 周三
換到新病房 廁所就是丟在地上的兩個尿壺 裡面還有尿
空氣傳來臭味
因為覺得很扯 跑去其他兩個床問
應該是靠窗的那床亂丟 但是病人說不是他們的
他老婆來才清掉
還有很多其他東西 聽說是以前病人離開沒有清 就一直丟著
這就是台灣的普遍行為
靠窗床好像也是換心瓣膜加心臟衰竭 六十歲左右
很多儀器
重點是很髒 不過他是病人沒話說
老婆根本沒在顧 都是在外面日光室聊天或是幹麻
偶爾才去病房看一下
然後上廁所不沖水 每次就看到滿馬桶發臭的尿
重點是根本放給病人自生自滅
病人尿急 尿壺也不拿給病人 如果他無法拿就應該幫病人拿
竟然說 就直接尿在地上啦 連大便也是叫病人直接大
當然她絕對不會清 也不會請打掃的人來清
就會看到滿地 還有走道上有垃圾和大便
超扯的
至於右床的病人比較嚴重 心衰 洗腎 感覺連坐都坐不起來
後來還因為都不動 皮膚磨床 磨出小傷口 還產生血液細菌感染
雖然不像我拖很久 一驗到就打藥
但是我好好的年輕人都變這樣了
很難想像他撐得出去
都沒有進食 我甚至懷疑會餓死
而最主要的是 病人不願意配合治療
洗腎一直失敗 無法洗腎 覺得洗腎很痛苦 但不洗明明更痛苦
住院醫師一直來 一天都要跑好幾次
跟病人說再不吃就要插鼻胃管
病人對老婆的態度很差 不過老婆也是被搞煩了
但他老婆真的也是要體量一下
總之 兩位都有問題
後來鼻胃管還是插了 然後病人不舒服想要拔 才認命進食
全都是流質食物
無線心電圖也是一直拔 他老婆還會聽他話去拔心電圖
無法看到心電圖 如果有問題無法先發覺和搶救
護士一直跑進來 最後受不了 罵人 要他配合治療
他的血管早就都脆化 護士很難插軟針
問題最大的是 病人白天睡著 相對平靜
晚上就有夠吵
主要是一下子就要大便
覺得不舒服想坐起
一下子又撐不住想躺下
我可以理解他老婆很受不了 但是他是病人 就真的需要
老婆不理他 他無法自理只好一直重踩床 要吵他老婆
我就在難睡了 還這樣搞
但是這次我還可以體諒 上次家屬大聲吵架我就受不了
真是很悲慘的病房
這時我才意識到 冠誠從我手術開始 每天來看我 每天
很夠朋友
03.22 周四
邱醫師說 四月一號讓我出院
我一直以為是四周治療 所以是下周四
瞬間很難接受 已經住院久到開始很想出去 而且打藥會痛
雖然只多幾天
愚人節出院 感覺總是怪怪的
而且絕對不能當天才告訴別人 一定不會有人理我
轉眼間已經一周了 活動力好很多
但是照X光還是坐輪椅去
復健開始積極地做 主要是量完血壓血氧後 戴著血氧的儀器到外面走一圈
看數值變化 如果有異常也能在活動的同時能測到 畢免危險
正常人是活動就會很喘 喘不過來血氧才會掉 然後會暈
但我是走完會暈 坐下來才開始喘
冠誠說 這是因此剛開完刀 心臟對身體的反應比較慢
冠誠會要我開始做伸展的動作
不然傷口會產生沾黏 到時我的手會無法正常活動
我們也談論起五十肩的病症 增長了很多知識
而抽血的腎指數也在慢慢上爬 雖然都還在正常範圍
雖然沒有打Gentamycin了 但是Penicillin G還是狂打
本來肋膜的引流管一周就可以拔了 但我的滲血還是很多
本來是胃不舒服 不想放食物進去 現在變成真的沒有食慾
連雞排都不法入口
他們給我開了過敏藥 說它的副作用是增加食慾
對我來說是很理想的藥 如果不行才會給我讓癌症病人用的藥
不知道用的是哪一種藥 抗過敏有很多的生化路逕
03.23 周五
輪到換敷藥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要拔引流管
查了引流管才知道 它就放在身體很裡面 長長的管皮引流出來
拔引流管就是在傷口灑鹽 而且傷口還是內傷
當然不會有麻藥
我沒有拔過 但是光想就很痛
媽媽也說 爸爸拔時也很怕
其實我覺得引流液還是有很多 減少的趨勢還沒有很強
但感覺是已經有延後 而且太久相對會產生問題 例如感染
所以還是決定拔管 用藥物控制
整天都很緊張
先聽到推車聲 緊張得要死 結果先來換藥
晚一點專科護士來
她說遇到她很幸運 她技術很好
感覺得出她很有自信 但是有點驕傲
把外圍拆掉 讓我深呼吸兩次 然後吸飽氣
可能是拔時很痛 會無法呼吸吧
當用力拔 真的非常痛 哀號是一定的
大約三秒鐘
拔出來後 我看到她的手很快速地將縫線打結
眼睛則是盯著我看
而我眼睛瞪得大大的 急速喘氣
不過身體的管子 除了靜脈注射都拔完了
終於可以輕鬆了 可以側身睡了
下午本來都可以出去走走做復健的
今天實習治療師來 我請她讓我在床上動一動就好
覺得右床的病人很不努力
難道他要接下來的人生都在醫院度過嗎
如果不想就努力一點
住了快一個月 我也很住不下去了 快瘋掉
很有體悟地覺得
如果老了 剩下的日子就只是在醫院度過 那我真的不要
有些治療只是多延續幾個月的生命 而且是在病床度過
我真的可以用親身經驗告訴別人 這是多餘的
晚上 右床一直在哀說喘不過氣 剛好他家屬不在
因為我知道他的病情很嚴重 而且現在是醫院
並不是沒有意外的可能
我不希望真的就在一念之間出現生死
請媽媽去叫護士來看一下
我本來以為他意識是混亂不清 甚至是不理性的
沒想到很清醒地跟我們道謝 也請家屬跟我們道謝
當然 冠誠每天都來看我
03.24 周六
每天最痛苦的就是早上醒來出去護理站繞一繞
回去時迎面的臭味
現在已經把束胸帶放得鬆鬆的
總是要嘗試看看 不能一直系著
也能走走看一般樓梯 發現腳的力氣退化到有點不夠上樓梯
也能利用踢腳時瞬間的力道自己起身
早上小姑姑和姑丈又上來
姊姊也來買了一堆炸雞
聊聊這個病房有多髒 聊聊病情
然後話家常
到晚上才離開
03.25 周日
姊姊換班
最近情緒變得比較差 脾氣也比較有
覺得和房間有差
不會和九月時住院 或是這次剛住院時會亂開玩笑
有時覺得姊姊的反應也沒有太好
水腫已經消失了 體重維持在51左右
周日相對沒事 相對安靜
身體也越來越好
只是覺得快長香菇了 好想出院
下午 姊姊陪我到一樓走走 買杯新巴克
看著門外 就是不能出去 我也不想當個麻煩病人
03.26 周一
邱副出國 讓別的醫生來
我跟醫生商量 已經好多次沒有驗到菌血了
術後那麼久了 檢查也都很穩定
能不能少抽一次明天的血檢 保留周四 最後一次就好
我想這是合理的 當然我是商量 不願意也只能配合
當下他是答應我了
實習復健師開始讓我爬一般樓梯 看起來表現得不錯
早上就剩下看股票的樂趣了 下午找機會睡覺 或是去日光室坐坐
術前能坐 術後也希望能坐得住 嘗試是復原必要的行動
食慾有回來
03.27 周二
一大早又跑來要抽血 想說不是說好少一次嗎
護士說 是少一次 然後醫生又多加一次
反正我只能先醒一醒 讓血壓升一點 會比較好抽
邱醫師來 護士剛好要來換針
應該是最後一次換軟針了
她也找不太到地方可以插針了
好不容意找到 插進去 血管破掉
我覺得有時她們都綁得太緊 動作太慢 血管都被撐太繃 插下去當然會爆
然後就在上游再插一次 感覺又失敗要拔出來
邱副在旁邊看到說有機會 然後就再往內插
最後還是失敗拔出來 痛死我了
過一陣子換一個護士來 她看到我 "是你啊"
就是上次也是插兩次失敗找來的打手
最後一次又來個三針 唉
也輪到X光
開始買美金 供需用 也需要去一樓的ATM轉帳
基本上吸球已經能勉強吸到三顆球了
半夜 左床的病人要上廁所 莫名其妙他老婆就是不拿尿壺給他
還要他直接尿在地上
我記得第一次來時 他還蠻正常的 現在覺得他心智有問題
不知道是痴呆 還是住院太久產生心理問題
他快忍不住 老婆又很蕃
他竟然扶著陰莖跳腳 我甚至覺得他要衝進我的病床尿
他老婆才把他帶去廁所
兩位都很莫名其妙的傢伙
03.28 周三
早上到一樓去ATM轉帳
覺得有點 然後覺得快暈倒
趕快坐到地上 手非常抖
手摸著心臟 有兩秒鐘覺得摸不到心跳
當下想著 不會只剩下幾秒的意識 (畢竟血液停止運送應該不會馬上倒)
但是因為手很抖 覺得也有可能摸錯
再抓一次 心跳非常快 而且亂跳 當然也很不舒服
因為我穿著病人服坐在地上
有人就來過問
我還有力氣說沒事
大概休息五分鐘 覺得差不多就坐輪椅回病房
請護士幫我量血壓
我以為血壓會很低 結果血壓正常 但是心跳只有57下
手超級抖 大約像做手腕暖身運動差不多的幅度
下午實習復健師來 我告訴她
她就讓我原地踏步20下 第一次還可以
第二次就發現一邊踏步 心跳一邊往下掉 立馬要我停止
讓我之後要小心一點 不要走太多
冠誠來時就讓我明天去踩飛輪
並要我出院後要乖乖去復健
很多人都覺得踩腳踏車回家踩就可以了
但是在醫院會給心電圖和血壓血氧等測量
可以在問題發生前停止 也能判斷身體的回復狀態
當然現在每天早中晚都會做伸展動作防止組織沾黏發生
從加護病房開始 睡覺時床頭都不能太低
因為好很多了 而且開始要讓自己習慣正常的平躺
慢慢地會降低床頭高度
這時才發現 床頭一降低 感覺血液往心臟衝
真的有些難受 也了解當初加護病房護士的指導
03.29 周四
醫生來看時 我告訴他昨天的事
他問我 心跳當時是很用力跳 跳很快
那就還好
並且告訴我 我是有力氣跳動 不是心衰
心律不整在術後會出現是正常的
而一般是心跳低於50才需要處理
我的情形不須要處理
如果開防止心律不整的藥
我的心跳會被壓低 可能會常態壓到五十幾下
這樣對我不是好的處理方式 當然也沒有必要的條件
今天照了最後一次X光 肺部狀況都不錯
抽了最後一次血 似乎也還可以
抗生素打到周五早上 就是最後一劑
下午踩飛輪 真的踩一踩 心跳是還好 但血壓微往下掉
03.30 周五
早上收掉點滴 但是軟針還是留著
邱副讓我請假出去走走 坐坐捷運
他要看看我實際走出去後體力是不是足夠
我自己也超想出監獄的
他還特別交代我 不要丟亞東的面子 (不要倒在外面)
只是今天要拆上周引流管的線
也不知道何時要來拆線 下午四點還要去踩飛輪
覺得這樣根本就出不去
沒得放風是小事 無法給出出院評估是大事
等了好久 專科護士終於來了 她消毒完 用力拉
發現線已經被皮包起來 拉不出來
想說強拉看看 但看著我哀號 覺得需要給局部麻藥
真的拉不出來的話就只能切開
等了很久等不到住院醫生來
這樣我怎麼有辦法出去外面走走
後來她們才說今天沒空拆 明天再弄
踩完飛輪就坐捷運到府中站 然後走去夜市
光是走去捷運站再等到捷運進去 就覺得比想像中地吃力
當然我走得很慢
走出捷運站就累了 坐下來休息蠻久的
覺得走到夜市的路超級遠 很累
吃個泡芙 又吃了牛排
然後買了冰沙
我在板橋住了好幾個月 現在才知道這裡有那麼棒的冰沙
它不是用冰塊和飲料下去打碎
味道很夠 冰很細 而且不會喝到後來 變成白冰和飲料
回程真的沒有力氣走回去 也沒有把握能安全回去
所以直接搭計程車
出來走走 真的開心很多 而且也知道自己體力在哪裡
最重要的是 我取消了坐客運或高鐵回台中的計劃
光是走去客運站我可能就走不到
左床的病人出院 換來新的女病人
沒有家屬 量尿量的事理所當然地要護士做
是很多事都理所當然地要護士做
說是之前開刀出院後一直覺得呼吸會痛
但是醫生跟她說 並沒有心衰的現像
會痛是因為手術完出現沾粘產生拉扯
這部分不會有問題 而且並沒有解決方法
感覺她也超級健康 身手佼健
醫生說她不用住院 但是她硬是要住
就讓她住個幾天 排個檢查
當下我覺得她可能打算賺保險錢
而且超囉嗦
03.31 周六
邱醫師問我昨天有沒有出去走 感覺如何
看我還狀況可以 是可以走出去的
告訴我 今天再觀察一天 如果沒有問題周日就可以出院
我認真的向他道謝
停藥之後 有可能身體裡還有細菌 因為有抗生素而暫時被打壓
所以要停藥後觀察幾天 沒問題才能出院
藥一停 我有感覺 睡醒之後嘴巴變得比較髒 口腔細菌變多
一整天都沒事 我就做做伸展
真的有覺得有一點沾粘 右手的伸展有點問題
而且一個月下來右手都沒有正常地活動和正常的姿勢
發現才一個月的時間 我的右手活動出現問題 肘和肩關節
這次住院讓我了解到原來關節的硬化和肌肉的退化 那麼快速
伸展一天早中晚各做十次 做到能正常活動為止
住院醫師來打了麻藥順利拔出肋膜引流管傷口的縫線
我也能用正常方式自己起床 下床速度也快很多
差不多和住院前一樣 感覺活動都能自理
但只是有能力做到 和完全正常還是有一段差距
比如速度 靈活度 還有精力
我也很想謝謝感染科的張醫師
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會在漫長的檢療過程直接喪命
而轉離感染科之後 我已經不是她的病人
在每個病房的時期她都來看我 雖然已經記不得精確的時間
當然每天都過來的冠誠真的很夠朋友
晚上我跟姊姊提到昨天的夜市
其實我體力還是蠻差的 對於走出醫院來說還是很吃力
所以就讓她們去買回來 看著影片吃東西
04.01 周日
愚人節 老天給我又一個天大的玩笑 現在告一段落
早上拔除靜脈軟針
其實覺得扁桃腺有一點痛 但是因為覺得晚上有點涼
而且也不是很痛 自己暫時先觀察沒有講
至於左床的女病人 醫生告訴她檢查沒有問題
周一就出院
(如果病房都讓這些人佔著 像我這種需要搶救的人沒讓他進來 誰錯)
而右床的病人 一樣很糟 不知道走不走得出病院
中午 終於出院了
慢慢地走到一樓 姊姊的朋友開車載我們回台中
雖然出院 但是身體真的很虛
但不勇敢地踏出來 不再努力回復 永遠只能在醫院
我們中途到苗栗南庄吃中餐順便逛逛 我還沒到過南庄
停下車 慢慢地上完廁所
然後我看著前方約五十公尺的路口 我有點怯步
這樣的距離和看著五公里的路是一樣的
而且我會擔心身體真的不支
讓大家護著我慢慢走
不過胃口蠻好的
豬皮飯 鹹湯圓 嘴邊肉 都很好吃 而且第一次吃
走老街時 因為速度很慢 覺得還可以
買了桂花 (潤肺) 和玫瑰花茶
終點有賣鱉 (你要不要吃鱉)
還有抹茶刨冰 再順手買蝦餅
回程的路看到雪花冰 又去買 花生口味超級好吃
本來只是我自己吃 立馬要大家加買
回程時又走回老街上 路上大家都在看我們的冰
很開心的幾個小時
回到台中 走得上三樓
身體真的很臭 很想洗澡 但是體力不夠 而且還不能洗 洗了下半身
現在所有的日常生活都能自理 但是只是有能力做到
實際上日常的活動 起床 廁所之類 都還是需要一點力氣
跨下了兩個一公分傷口 微微痛
右胸整個是麻的 非常麻 麻中帶痛
引流管的傷口還會痛 其實不太會右側身睡
但是好在把心臟修好了 從大學三年級開始 到現在終於又能左側睡
剩下的就是用時間讓身體復原
努力復健和伸展
並且每天按時測量體重 體溫 血壓 心跳
注意畏冷 發燒 水腫等異常 並作記錄
三個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 對於一些事 有更多的體悟
朋友與親人 人與人 輕與重
有些道理似乎不被輿論接受 但是它實實在在擺在我眼前
腳幾乎好了
早上姊姊 爸爸 和姑姑們都來了
妹妹工作做不下去 晚一點也會到
家人去拜拜求平安是一定會的
姑姑也特地再去求別的神 不知道怎麼弄的 還有請示
表弟也去弄了佛珠給我戴一下 畢竟手術房是不能帶進去的
醫生帶了整個手術人原進來 看一下
主要是要確定人沒有問題 手術意願同意 風險也清楚
畢竟這個手術很大 進去是有可能出不來的
對於家屬也是一番指責 為什麼會讓我那麼嚴重
其實主要是要告知家屬 這是很嚴重的疾病
而且要讓家屬了解風險很高 避免假如真的失敗面臨麻煩
邱副也一直說 假如做得好理所當然 假如做不好被罵到臭頭
出發前 我跟大家抱一下 真的當下我當成是最後一抱
因為真的有可能醒不來 至少是有準備過了
最後面只有姊姊能推我進去 我告訴她
如果要急救就救 假如失敗了 不要怪醫生
然後就剩下我自己進去了
我是當天的第一台刀
當經過兩位人士確定病人與手術後進到手術房
儀器真的超級多
一直告訴我不要緊張 要做什麼都會先告知我
貼了兩個頭部貼片 還有心電圖
接著打左手的局部麻醉
再來是打動脈導管 就算有麻藥還是會痛
接著對打針的地方做超音波確定針有正確植入
再來給我靜脈注射的麻藥 這次比較慢一點 一分鐘內就沒意識了
中午 等我醒來時 我看著環境覺得這不像是恢復室
我想著沒有靈魂出竅 但是我醒來了 我還活著
我聽到護理人叫姊姊和媽媽進來把我叫醒
其實我已經醒了 只是動一動眼球
叫我抬抬左腿 抬抬右腿 動動左手指 動動右手指 (沒中風)
動一動眼睛 測一測聽覺 再看一下儀器數值
姊姊對我說了一句話 就離開了
我聽不清楚想要問她 但是四肢都被綁住動不了
氣管被插管也出不了聲
接著就要昏睡
這一段記憶也快速流逝
等我再次醒來 下午兩點
邱副一個人來看我 說了一下我心臟是用修的
並要我配合治療 護士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這次之後記憶開始清楚
我也才知道我是在加護病房
再次醒來是下午四點 我記得醒來時眼皮真的很重
護士準備換班 因為病床電動鈕壞了 要我換床
兩位護士抬我
其實眼皮很重 雖然是醒了 眼睛是閉的 我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
我只知道我呼吸很不順 覺得弄不好會窒息
覺得氣管有個閥 會自己關上 不知道是吸太用力 還是有節奏
反正我專心想辦法順利吸到氣
她們幫我抽痰 說等一下要幫我換床 我要她們再抽一次痰
我覺得現在有痰 如果等一下一動 咳嗽 我會沒辦法呼吸
我覺得我真的會窒息
出不了聲 想要動手 手又被綁住
要動指頭寫 手掌上有板子
雖然我知道這是為了防抓掉線路 但是我無法跟護士溝通
她們一直猜就是猜不到
然後換床就真的咳了 還吐了 我在窒息間掙扎
這時旁邊好像有醫生
換好床時才幫我抽痰
然後醫生剛剛是不是有嗆到 醫生說 應該有 黃色的胃液都出來了
我真的超不爽的 怎麼會放著吐不管 換好才處理
半小時的家屬探病 一次兩位 爸爸看完就回台中了
再下一次醒來 護士幫我氣管插管 感覺好像有緩衝期之後才拔
我一手拿著止痛藥的按鈕 一手拿著護士鈴睡覺
護士說 剛開完心臟刀 床頭不能調下去
只能高高地睡
接著睡睡醒醒不是很清楚 而且很暈
有一次醒來要問事情
護士很緊張地說 "不要吵 你血酸過高 打了六管藥還降不下來"
有沒有搞錯啊 會立刻死亡吧
然後掰開衣服 說我血糖飆到三百
跟另一位護士複訟六U的藥量後 直接往肚子打胰島素
接著我只知道一直打藥 一直抽血
反正從導管抽血也不用挨針
而且昏昏沉沉 整個人根本就隨便她們了
但心裡還是很清楚 現在超危險
印象中醫生來看數值 血壓很高 我不是有低血壓嗎
心跳126 而且我只要稍微動一下頭 心跳太高 機器就一直叫
呼吸也是 我只要動一下 機器就一直叫
到後來我就隨便它了
脖子插了一根中央靜脈導管 真的不太舒服 而且脖子不太能動
冠誠有來 "血酸那麼高 難怪你會暈"
術後心跳偏高是正常的
晚上七點 我忍不住問護士有沒有給我打葡萄糖
我已經24小時沒吃了很餓 能不能吃東西
接著我問她們打的東西 就有葡萄糖
再來探病時間 我算好一直到明天整天的量
請家人買牛奶 豆花 花生湯 麵包
八點 護士讓我先喝口水 二十分鐘後沒有吐才讓我吃
我開了杯果汁牛奶喝了半杯開始想吐
剩下半杯慢慢喝完
護士才說 她沒有問能不能吃就讓我吃東西
吃完這個不要再吃了可不可以
我說 "好! 你說什麼就什麼!"
喝過了 瘋狂的饑餓感消退 而且有點反胃
再加上不能吃就不要吃 只能忍著 配合治療才是最好的
03.16 周五
睡睡醒醒 昏沈
臨晨兩點被吵醒 聽到某一床在急救
加護病房一人一間 兩人配一護士就坐在兩房間的隔間牆
但是一旦有事情 其他護士都會去幫忙 當然這時我就看不到護士了
聽到她們報時CPR開始 還有電擊了好幾下
強心針 一下子就打一針 打之前都會再復頌
然後發出病危通知
不過我很好奇 全都是女生的聲音 應該是一群專科護士在處理
怎麼沒有聽到醫生的聲音
雖然專科護士可以做緊急處理也有給開簡易藥物的能力
過了大約一小時搶救回來 她們在清點強心針數量
我腦中有一整堆針的畫面
好像打了四十幾針
等我下次醒來 護士告訴我等一下會讓我起來坐著
早上會讓我起來走走
"怎麼可能 起來走!"
早上五點 護士要我起來 我真的起不來
問我平常怎麼起來的
"不知道"
扶我起來後 我要坐到床邊
移動時需要動到腿 這是我才發現右腿的兩個傷口是會痛的
我沒辦法動 真的動不了 思考了一下子要怎麼移動
最後靠手撐過去
她幫我用好然後 要我自己刷牙 水吐到袋子裡
坐了一下 我說早上要喝牛奶
慢慢地喝 喝到想吐
我連坐都快坐不住
幸好沒多久就讓我回去躺 然後還是睡睡醒醒
早上拔尿管 排第一次尿時原以為會很痛 可能因為有止痛藥吧 還好
安心 但是在床好很難解尿
再來真的讓我起來站著 幫我穿上病人褲子然後去外面走
站起來第一下就先解尿 真的很好解
量個體重
身體其實很僵硬和機器人一樣
因為管子脖子不太能轉 因為傷口痛右手也不太能動
然後走路和小孩學走一樣
也就從病房走到護理站來回個一兩次
看了一下昨天急救的床
我覺得這裡的護士才是我心中照顧病人的護士而不是只是換換點滴發發藥
而且工作真的有神聖的感覺
白天了 剛剛急救病人的家屬才到
這時才聽到醫生在解釋
氧氣面罩換成氧氣管
也讓我吸肺部的藥
我知道要好好吸才能確實作用
我很認真地提起精神 很努力專心吸
但是到最後眼皮就是會關起來
但是意識都還是醒著 一直要好好吸
護士都會叫醒我 不要睡著
明明才十幾分鐘 很難撐住精神
本來我就有痰的問題
現在術好痰會更多
重點是無法咳
後來冠誠教我把手放在肚子上 咳嗽時用力壓
就很順地能把痰排出來
但是需要有人先幫我抱住胸口
換班之後 有的護士就開始耍笨了
要我自己抱著枕頭自己來
我抱着枕頭是哪裡有手在壓肚子
不是只將病人往前推 就算病人本身願意努力 也要考慮他有沒有能力
真的有特殊的X光機直接到病床來照
前面房的病人很不配合治療
好像需要洗腎
常常把面罩拿下來 然後才在說喘不過氣
真的很不懂這些病人在想什麼
常常看照我的護士位上是沒有人的
因為一大群護士都會到前面房去幫忙
當然聲音很多
那位病人每天都會被罵
當然護士不會咒罵
而且因為她們有義務治療病人
"你要知道你現在是在住院!"
接著探病時間到
我起身後 痛到受不了 真的很痛 而且會跑
真的好恐怖 護士要我站起來 走一走
我根本已經放棄 想要躺下來 但是我要躺的動作會更痛
痛處會跑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很痛
護士要量我血糖一直要我把手伸出來
我伸得出來才怪
兩個護士一直討論要給我一針止痛藥
自主的止痛藥我平常不會按 因為沒感覺
但是一旦痛起來就算狂按也沒有用 壓不下去
而且會很暈沉 我很不想按自主止痛藥
其實自主止痛要只能我本人能按 護士不能幫我按
但護士有時真的會幫我按一下
我叫媽媽在我背後撐著我往後靠 這時才緩解
還是很痛 發抖癱軟在護士身上
她問我把胸束帶調更緊
然後我才有辦法伸手給她量血糖 兩百多
躺了一下 我自己想要試看看
這次安全地站起來出去外面走
看到的護士都給我加油
接著分量喝牛奶 豆花 花生湯
狂量血糖 也抽血 打藥
我有問了一下心臟是怎麼回事 但問不出來 家人只知道用修的
相對地 我不用換心瓣 連藥也不用吃
下午探病時間
出去練練走
護士沒有趕我們 讓姊姊留了一個多小時
可能可以幫她們忙吧
原來控管不是絕對的
邱副來看我 覺得我恢復得不錯
晚上 我覺得應該可以試看看吃要咀嚼的東西
就是牛奶加麵包
邱副來問護士我都吃什麼
"他都吃垃圾食物"
"牛奶 麵包哪裡是垃圾食物"
(我也沒有體力吃其他東西啊
"明天就讓你轉病房!"
因為規定上有寫 只要能轉出加護 不可以任何理由停駐
所以就算沒有健保房也只能乖乖轉出
03.17 周六 早上我訂了院內早餐
加護的時間 我任何吃的排的都要計量
幸好我只有排尿沒有排便 不想排便也是不吃一般食物的原因之一
院餐真的不好吃 其中的粥超級大碗
護士讓我慢慢吃 我也吃不快 吃東西的體力都很吃力
但是我盡量吃 吃到最後覺得很撐了才停止
食慾比我想像地好 而且比平常吃得快
早上拔了心室的引流管留下一個縫線
一樣我會起來走走
護士都會看到我手怪怪地像機器一樣
沒辦法會痛 手不可能放下和正常人一樣甩動
又測了最後一次血糖 一百一十幾 剛好逃過數值
有讓我驗糖化血紅素結果正常
所以這血糖的飆高是這段病情身體產生的反應
而且血糖有降下來 就停止監測
下午兩點多就轉到7G普通病房 靠窗的自費兩人房
有電視和冰箱 一天自費兩千
因為早上吃太飽 中午吃不下 把午餐丟給姊吃 另外吃簡單的
身上被要求背著無線心電圖
廁所變得更麻煩
而尿量和食量的記錄才發現 它們真的進出差不多
轉出前 加護病房的護理人員幫我拔左手的動脈針
拔完用止血帶綁了兩個小時 特地交代一般病房的護士
雖然兩個小時後發現有點瘀青 所以又多綁了一小時
麻醉科的人員也來查看自主麻醉藥
有一點暈 一直到傍晚真的暈有點難過
因為我沒有壓止痛 而且在加護時會暈暈沉沉但沒有頭暈
我覺得是血氧不足 要求戴上氧氣呼吸管就明顯好很多
這時練吸球 很垃圾地只能一顆球
冠誠也來看一下狀況 說我看起來好很多
吸球要我多練
我都是早中晚 後來才知道有的人每小時練一套
有電視真的有點差 有窗很好用 而且可以對外發呆
03.18 周日
接下來的日子一樣
每天早上一點打藥 三點收藥 上廁所
(光廁所就很累 掛一堆線 還要背心電圖 而且會痛)
五點再打藥 六點可能要抽血或換針
今天就要換針 已經換到不知道要給護士打哪了
我不要打手掌 我也不要打腳
六點半收藥 起床盥洗 廁所 到外面走個兩圈 順便量體重
這時才知道原來每周二四都會抽血和X光
我真的很怕針頭 但是不會閃 手只能乖乖送出去
然後手一定不能動 不想失敗
但是戲總是很多 都會把護士搞笑
不知道是不是止痛藥的關係 這時換針不太痛
我還是都會掛著氧氣吸管
中午 叔叔和嬸嬸特地坐車從彰化上來看我
而且他的紅包超大包的
聊得很開心 也很自在
快傍晚了他們才走
我不時會看一下大窗外的風景 有一種盼望
下午才拔掉脖子上的中央導管 脖子終於輕鬆多了
接著原本以為很輕鬆快樂
跟姊姊聊天搞笑 笑到肚子痛 還覺得可以當復健
然後一瞬間 整個胸又開始巨痛
雖然比在加護病房那次輕一點 但是也就只有輕一點
那種痛感真的很恐怖
我一樣叫媽媽從我背後靠
但是這次沒有用 反而更痛 (當然位置會跑)
最後受不了 直接躺下來
而且應該是要出力撐著我的背 讓我不需要施力 慢慢放下
媽媽卻是把手懸空在背和床之間
這樣我反而要出力撐住 而且下面是床 重擊下去根本不會怎樣
下面是床 所以我直接重擊下去 然後在床上翻滾
不過躺下來有好一點點
就這樣持續痛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過後 沒有結束 隨時痛感都會襲來
每次要上廁所都要坐起來
然後痛感就來 有時忍過去站起來 上到一半又來 不知所措
有時坐著時越來越強烈 只能先放棄 在巨痛前敢快躺下
這時我才覺得明天就要拔麻藥 我會怕
麻醉人員來檢查時說明天要換針 周二才拔掉
晚餐時小睡醒來 夢到很多人來找我 等一下要吃大餐
晃一晃 忽然又說沒有要去了
失望之餘 走到很特殊的花店
有一種小花 不知道為什麼 就拿起來說 這個就是"七朵子孫"
好特別的花名
以後開店 就這麼叫了 "七朵子孫"
晚上有電視 這時變得很有差 能看看電視
這時已經勉強可以讓第二顆球震動一下了
03.19 周一
很平安的一天
除了早上和晚上的盥洗和走路比較麻煩
中間除了早上晚上的九點 一點 五點打藥 一小時半後收藥沒什麼
廁所能少上就少上
可以的話就吸吸訓練球 或是下床走 只能走一兩圈
早上要換一次麻醉藥的針 幸好她技術不錯
復健治療師是弘光的實習人員 先給我在床上活動
邱副也會來看一看
冠誠還是會來看看
他來時也是會講一下我是他同學
可能是故意的 也可能因為穿著醫師服 需要知會一下是來看朋友
對我來說 本來有個比較冷酷的護士之後態度明顯好轉
差很多
我真的發現 雖然我們這一輩的人很討驗"靠關係"這種事
但是有時真的是很現實
而且都這種時候了還不用 人脈什麼時候
我不是拿來得到特別待遇 只是希望得到認真的照護 滿分的應有權力
03.20 周二
一大早 今天又輪到抽血和換針
請她從軟針取血 第一針 有滲血 但抽不到血
第二針再下去 還是失敗
最後她請別人插第三針只放軟針 用硬針抽血
還在裡面搓
最後 她心靈受措地離開 留下痛得要命的我
過一陣子 一個護士跑來說剛剛因為一直搓所以溶血 要再抽一次血
好險我跟麻醉人員講好 晚一點再來拔麻藥
邱醫師來說 月底會讓我出院 當然前提是沒有發燒和其他問題
我很怕發燒 一旦發燒 就換成住院六周 甚至更久
八點一樣要X光
十點多專科護理師跑來換敷藥
把主傷口銀敷料拿掉的瞬間 終於懂它的威力
開始會痛
主傷口一個 股溝兩個小傷口 胸部還有五至六個傷口
不太確定有幾個 很痛 不會想拆束帶
換藥後全都用上新型敷料(要自費)
之後換藥只要三天換一次 其他時間看一下就可以
而且拔了不會痛也不會傷皮膚
其中股間的線可以拆線了
中午去上廁所覺得怎麼整個濕的
後來有點養抓了一下才發現整個都是血
請護士來 護士找兩位專科護理師 重新處理並加壓止血
她也說流蠻多的 然後多送我一次敷料
漸漸地覺得胃會有點不舒服 會不想放食物進去
冠誠來看一下 閒聊居多
出來走路時右手都會半掛著 我也說不出來 無法放下正常甩動
應該是怕牽動傷口吧
專科護理師看到都會要我手抬高 看看我是不是手有問題
而且告訴我手要放下來 但是我不要 這點沒有辦法配合
有偷偷去爬復健樓梯 我很驚訝 它怎麼會變那麼吃力 還會走不穩
一階才差不多五公分高
我們剛下來就特地再去問健保 寫上排隊
明天就換到同區的健保房 結束昂貴的費用
我來開無線心電圖 也不再使用氧氣
03.21 周三
換到新病房 廁所就是丟在地上的兩個尿壺 裡面還有尿
空氣傳來臭味
因為覺得很扯 跑去其他兩個床問
應該是靠窗的那床亂丟 但是病人說不是他們的
他老婆來才清掉
還有很多其他東西 聽說是以前病人離開沒有清 就一直丟著
這就是台灣的普遍行為
靠窗床好像也是換心瓣膜加心臟衰竭 六十歲左右
很多儀器
重點是很髒 不過他是病人沒話說
老婆根本沒在顧 都是在外面日光室聊天或是幹麻
偶爾才去病房看一下
然後上廁所不沖水 每次就看到滿馬桶發臭的尿
重點是根本放給病人自生自滅
病人尿急 尿壺也不拿給病人 如果他無法拿就應該幫病人拿
竟然說 就直接尿在地上啦 連大便也是叫病人直接大
當然她絕對不會清 也不會請打掃的人來清
就會看到滿地 還有走道上有垃圾和大便
超扯的
至於右床的病人比較嚴重 心衰 洗腎 感覺連坐都坐不起來
後來還因為都不動 皮膚磨床 磨出小傷口 還產生血液細菌感染
雖然不像我拖很久 一驗到就打藥
但是我好好的年輕人都變這樣了
很難想像他撐得出去
都沒有進食 我甚至懷疑會餓死
而最主要的是 病人不願意配合治療
洗腎一直失敗 無法洗腎 覺得洗腎很痛苦 但不洗明明更痛苦
住院醫師一直來 一天都要跑好幾次
跟病人說再不吃就要插鼻胃管
病人對老婆的態度很差 不過老婆也是被搞煩了
但他老婆真的也是要體量一下
總之 兩位都有問題
後來鼻胃管還是插了 然後病人不舒服想要拔 才認命進食
全都是流質食物
無線心電圖也是一直拔 他老婆還會聽他話去拔心電圖
無法看到心電圖 如果有問題無法先發覺和搶救
護士一直跑進來 最後受不了 罵人 要他配合治療
他的血管早就都脆化 護士很難插軟針
問題最大的是 病人白天睡著 相對平靜
晚上就有夠吵
主要是一下子就要大便
覺得不舒服想坐起
一下子又撐不住想躺下
我可以理解他老婆很受不了 但是他是病人 就真的需要
老婆不理他 他無法自理只好一直重踩床 要吵他老婆
我就在難睡了 還這樣搞
但是這次我還可以體諒 上次家屬大聲吵架我就受不了
真是很悲慘的病房
這時我才意識到 冠誠從我手術開始 每天來看我 每天
很夠朋友
03.22 周四
邱醫師說 四月一號讓我出院
我一直以為是四周治療 所以是下周四
瞬間很難接受 已經住院久到開始很想出去 而且打藥會痛
雖然只多幾天
愚人節出院 感覺總是怪怪的
而且絕對不能當天才告訴別人 一定不會有人理我
轉眼間已經一周了 活動力好很多
但是照X光還是坐輪椅去
復健開始積極地做 主要是量完血壓血氧後 戴著血氧的儀器到外面走一圈
看數值變化 如果有異常也能在活動的同時能測到 畢免危險
正常人是活動就會很喘 喘不過來血氧才會掉 然後會暈
但我是走完會暈 坐下來才開始喘
冠誠說 這是因此剛開完刀 心臟對身體的反應比較慢
冠誠會要我開始做伸展的動作
不然傷口會產生沾黏 到時我的手會無法正常活動
我們也談論起五十肩的病症 增長了很多知識
而抽血的腎指數也在慢慢上爬 雖然都還在正常範圍
雖然沒有打Gentamycin了 但是Penicillin G還是狂打
本來肋膜的引流管一周就可以拔了 但我的滲血還是很多
本來是胃不舒服 不想放食物進去 現在變成真的沒有食慾
連雞排都不法入口
他們給我開了過敏藥 說它的副作用是增加食慾
對我來說是很理想的藥 如果不行才會給我讓癌症病人用的藥
不知道用的是哪一種藥 抗過敏有很多的生化路逕
03.23 周五
輪到換敷藥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要拔引流管
查了引流管才知道 它就放在身體很裡面 長長的管皮引流出來
拔引流管就是在傷口灑鹽 而且傷口還是內傷
當然不會有麻藥
我沒有拔過 但是光想就很痛
媽媽也說 爸爸拔時也很怕
其實我覺得引流液還是有很多 減少的趨勢還沒有很強
但感覺是已經有延後 而且太久相對會產生問題 例如感染
所以還是決定拔管 用藥物控制
整天都很緊張
先聽到推車聲 緊張得要死 結果先來換藥
晚一點專科護士來
她說遇到她很幸運 她技術很好
感覺得出她很有自信 但是有點驕傲
把外圍拆掉 讓我深呼吸兩次 然後吸飽氣
可能是拔時很痛 會無法呼吸吧
當用力拔 真的非常痛 哀號是一定的
大約三秒鐘
拔出來後 我看到她的手很快速地將縫線打結
眼睛則是盯著我看
而我眼睛瞪得大大的 急速喘氣
不過身體的管子 除了靜脈注射都拔完了
終於可以輕鬆了 可以側身睡了
下午本來都可以出去走走做復健的
今天實習治療師來 我請她讓我在床上動一動就好
覺得右床的病人很不努力
難道他要接下來的人生都在醫院度過嗎
如果不想就努力一點
住了快一個月 我也很住不下去了 快瘋掉
很有體悟地覺得
如果老了 剩下的日子就只是在醫院度過 那我真的不要
有些治療只是多延續幾個月的生命 而且是在病床度過
我真的可以用親身經驗告訴別人 這是多餘的
晚上 右床一直在哀說喘不過氣 剛好他家屬不在
因為我知道他的病情很嚴重 而且現在是醫院
並不是沒有意外的可能
我不希望真的就在一念之間出現生死
請媽媽去叫護士來看一下
我本來以為他意識是混亂不清 甚至是不理性的
沒想到很清醒地跟我們道謝 也請家屬跟我們道謝
當然 冠誠每天都來看我
03.24 周六
每天最痛苦的就是早上醒來出去護理站繞一繞
回去時迎面的臭味
現在已經把束胸帶放得鬆鬆的
總是要嘗試看看 不能一直系著
也能走走看一般樓梯 發現腳的力氣退化到有點不夠上樓梯
也能利用踢腳時瞬間的力道自己起身
早上小姑姑和姑丈又上來
姊姊也來買了一堆炸雞
聊聊這個病房有多髒 聊聊病情
然後話家常
到晚上才離開
03.25 周日
姊姊換班
最近情緒變得比較差 脾氣也比較有
覺得和房間有差
不會和九月時住院 或是這次剛住院時會亂開玩笑
有時覺得姊姊的反應也沒有太好
水腫已經消失了 體重維持在51左右
周日相對沒事 相對安靜
身體也越來越好
只是覺得快長香菇了 好想出院
下午 姊姊陪我到一樓走走 買杯新巴克
看著門外 就是不能出去 我也不想當個麻煩病人
03.26 周一
邱副出國 讓別的醫生來
我跟醫生商量 已經好多次沒有驗到菌血了
術後那麼久了 檢查也都很穩定
能不能少抽一次明天的血檢 保留周四 最後一次就好
我想這是合理的 當然我是商量 不願意也只能配合
當下他是答應我了
實習復健師開始讓我爬一般樓梯 看起來表現得不錯
早上就剩下看股票的樂趣了 下午找機會睡覺 或是去日光室坐坐
術前能坐 術後也希望能坐得住 嘗試是復原必要的行動
食慾有回來
03.27 周二
一大早又跑來要抽血 想說不是說好少一次嗎
護士說 是少一次 然後醫生又多加一次
反正我只能先醒一醒 讓血壓升一點 會比較好抽
邱醫師來 護士剛好要來換針
應該是最後一次換軟針了
她也找不太到地方可以插針了
好不容意找到 插進去 血管破掉
我覺得有時她們都綁得太緊 動作太慢 血管都被撐太繃 插下去當然會爆
然後就在上游再插一次 感覺又失敗要拔出來
邱副在旁邊看到說有機會 然後就再往內插
最後還是失敗拔出來 痛死我了
過一陣子換一個護士來 她看到我 "是你啊"
就是上次也是插兩次失敗找來的打手
最後一次又來個三針 唉
也輪到X光
開始買美金 供需用 也需要去一樓的ATM轉帳
基本上吸球已經能勉強吸到三顆球了
半夜 左床的病人要上廁所 莫名其妙他老婆就是不拿尿壺給他
還要他直接尿在地上
我記得第一次來時 他還蠻正常的 現在覺得他心智有問題
不知道是痴呆 還是住院太久產生心理問題
他快忍不住 老婆又很蕃
他竟然扶著陰莖跳腳 我甚至覺得他要衝進我的病床尿
他老婆才把他帶去廁所
兩位都很莫名其妙的傢伙
03.28 周三
早上到一樓去ATM轉帳
覺得有點 然後覺得快暈倒
趕快坐到地上 手非常抖
手摸著心臟 有兩秒鐘覺得摸不到心跳
當下想著 不會只剩下幾秒的意識 (畢竟血液停止運送應該不會馬上倒)
但是因為手很抖 覺得也有可能摸錯
再抓一次 心跳非常快 而且亂跳 當然也很不舒服
因為我穿著病人服坐在地上
有人就來過問
我還有力氣說沒事
大概休息五分鐘 覺得差不多就坐輪椅回病房
請護士幫我量血壓
我以為血壓會很低 結果血壓正常 但是心跳只有57下
手超級抖 大約像做手腕暖身運動差不多的幅度
下午實習復健師來 我告訴她
她就讓我原地踏步20下 第一次還可以
第二次就發現一邊踏步 心跳一邊往下掉 立馬要我停止
讓我之後要小心一點 不要走太多
冠誠來時就讓我明天去踩飛輪
並要我出院後要乖乖去復健
很多人都覺得踩腳踏車回家踩就可以了
但是在醫院會給心電圖和血壓血氧等測量
可以在問題發生前停止 也能判斷身體的回復狀態
當然現在每天早中晚都會做伸展動作防止組織沾黏發生
從加護病房開始 睡覺時床頭都不能太低
因為好很多了 而且開始要讓自己習慣正常的平躺
慢慢地會降低床頭高度
這時才發現 床頭一降低 感覺血液往心臟衝
真的有些難受 也了解當初加護病房護士的指導
03.29 周四
醫生來看時 我告訴他昨天的事
他問我 心跳當時是很用力跳 跳很快
那就還好
並且告訴我 我是有力氣跳動 不是心衰
心律不整在術後會出現是正常的
而一般是心跳低於50才需要處理
我的情形不須要處理
如果開防止心律不整的藥
我的心跳會被壓低 可能會常態壓到五十幾下
這樣對我不是好的處理方式 當然也沒有必要的條件
今天照了最後一次X光 肺部狀況都不錯
抽了最後一次血 似乎也還可以
抗生素打到周五早上 就是最後一劑
下午踩飛輪 真的踩一踩 心跳是還好 但血壓微往下掉
03.30 周五
早上收掉點滴 但是軟針還是留著
邱副讓我請假出去走走 坐坐捷運
他要看看我實際走出去後體力是不是足夠
我自己也超想出監獄的
他還特別交代我 不要丟亞東的面子 (不要倒在外面)
只是今天要拆上周引流管的線
也不知道何時要來拆線 下午四點還要去踩飛輪
覺得這樣根本就出不去
沒得放風是小事 無法給出出院評估是大事
等了好久 專科護士終於來了 她消毒完 用力拉
發現線已經被皮包起來 拉不出來
想說強拉看看 但看著我哀號 覺得需要給局部麻藥
真的拉不出來的話就只能切開
等了很久等不到住院醫生來
這樣我怎麼有辦法出去外面走走
後來她們才說今天沒空拆 明天再弄
踩完飛輪就坐捷運到府中站 然後走去夜市
光是走去捷運站再等到捷運進去 就覺得比想像中地吃力
當然我走得很慢
走出捷運站就累了 坐下來休息蠻久的
覺得走到夜市的路超級遠 很累
吃個泡芙 又吃了牛排
然後買了冰沙
我在板橋住了好幾個月 現在才知道這裡有那麼棒的冰沙
它不是用冰塊和飲料下去打碎
味道很夠 冰很細 而且不會喝到後來 變成白冰和飲料
回程真的沒有力氣走回去 也沒有把握能安全回去
所以直接搭計程車
出來走走 真的開心很多 而且也知道自己體力在哪裡
最重要的是 我取消了坐客運或高鐵回台中的計劃
光是走去客運站我可能就走不到
左床的病人出院 換來新的女病人
沒有家屬 量尿量的事理所當然地要護士做
是很多事都理所當然地要護士做
說是之前開刀出院後一直覺得呼吸會痛
但是醫生跟她說 並沒有心衰的現像
會痛是因為手術完出現沾粘產生拉扯
這部分不會有問題 而且並沒有解決方法
感覺她也超級健康 身手佼健
醫生說她不用住院 但是她硬是要住
就讓她住個幾天 排個檢查
當下我覺得她可能打算賺保險錢
而且超囉嗦
03.31 周六
邱醫師問我昨天有沒有出去走 感覺如何
看我還狀況可以 是可以走出去的
告訴我 今天再觀察一天 如果沒有問題周日就可以出院
我認真的向他道謝
停藥之後 有可能身體裡還有細菌 因為有抗生素而暫時被打壓
所以要停藥後觀察幾天 沒問題才能出院
藥一停 我有感覺 睡醒之後嘴巴變得比較髒 口腔細菌變多
一整天都沒事 我就做做伸展
真的有覺得有一點沾粘 右手的伸展有點問題
而且一個月下來右手都沒有正常地活動和正常的姿勢
發現才一個月的時間 我的右手活動出現問題 肘和肩關節
這次住院讓我了解到原來關節的硬化和肌肉的退化 那麼快速
伸展一天早中晚各做十次 做到能正常活動為止
住院醫師來打了麻藥順利拔出肋膜引流管傷口的縫線
我也能用正常方式自己起床 下床速度也快很多
差不多和住院前一樣 感覺活動都能自理
但只是有能力做到 和完全正常還是有一段差距
比如速度 靈活度 還有精力
我也很想謝謝感染科的張醫師
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會在漫長的檢療過程直接喪命
而轉離感染科之後 我已經不是她的病人
在每個病房的時期她都來看我 雖然已經記不得精確的時間
當然每天都過來的冠誠真的很夠朋友
晚上我跟姊姊提到昨天的夜市
其實我體力還是蠻差的 對於走出醫院來說還是很吃力
所以就讓她們去買回來 看著影片吃東西
04.01 周日
愚人節 老天給我又一個天大的玩笑 現在告一段落
早上拔除靜脈軟針
其實覺得扁桃腺有一點痛 但是因為覺得晚上有點涼
而且也不是很痛 自己暫時先觀察沒有講
至於左床的女病人 醫生告訴她檢查沒有問題
周一就出院
(如果病房都讓這些人佔著 像我這種需要搶救的人沒讓他進來 誰錯)
而右床的病人 一樣很糟 不知道走不走得出病院
中午 終於出院了
慢慢地走到一樓 姊姊的朋友開車載我們回台中
雖然出院 但是身體真的很虛
但不勇敢地踏出來 不再努力回復 永遠只能在醫院
我們中途到苗栗南庄吃中餐順便逛逛 我還沒到過南庄
停下車 慢慢地上完廁所
然後我看著前方約五十公尺的路口 我有點怯步
這樣的距離和看著五公里的路是一樣的
而且我會擔心身體真的不支
讓大家護著我慢慢走
不過胃口蠻好的
豬皮飯 鹹湯圓 嘴邊肉 都很好吃 而且第一次吃
走老街時 因為速度很慢 覺得還可以
買了桂花 (潤肺) 和玫瑰花茶
終點有賣鱉 (你要不要吃鱉)
還有抹茶刨冰 再順手買蝦餅
回程的路看到雪花冰 又去買 花生口味超級好吃
本來只是我自己吃 立馬要大家加買
回程時又走回老街上 路上大家都在看我們的冰
很開心的幾個小時
回到台中 走得上三樓
身體真的很臭 很想洗澡 但是體力不夠 而且還不能洗 洗了下半身
現在所有的日常生活都能自理 但是只是有能力做到
實際上日常的活動 起床 廁所之類 都還是需要一點力氣
跨下了兩個一公分傷口 微微痛
右胸整個是麻的 非常麻 麻中帶痛
引流管的傷口還會痛 其實不太會右側身睡
但是好在把心臟修好了 從大學三年級開始 到現在終於又能左側睡
剩下的就是用時間讓身體復原
努力復健和伸展
並且每天按時測量體重 體溫 血壓 心跳
注意畏冷 發燒 水腫等異常 並作記錄
三個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 對於一些事 有更多的體悟
朋友與親人 人與人 輕與重
有些道理似乎不被輿論接受 但是它實實在在擺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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