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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禮

四月四日,中橫旅行的最後一天,我們收起行囊走回中橫,難得今天有水源,大家把毛巾沖了涼也披上了肩。隨著標示牌一個一個地過去,海拔也不斷地下降,順著溪水緩緩輕鬆地走著,漸漸地又看見熟悉的大理石塊,但他們並不瑰麗,許多石塊破裂成小碎片,表面被植物和泥土覆蓋,只漏出些許的白色像是在巨大的蛋糕上灑上霜糖,散落在平緩安靜的立霧溪上,一首瘋狂演唱會後平靜而安祥卻又充滿韻味的安叩曲。過了溪畔,左邊叉路上有一座荒廢的水泥橋,橋邊已經長滿了草,延伸至橋的對面的是荒廢的隧道,隧道口像是台南的億載金城城門,以朱紅色的磚頭堆砌而成,入口處已被長長地草和小樹覆蓋,只見到上方刻著「溪畔發電廠」。

天空上又時時能見到蝴蝶飛舞。不知不覺地我們闖入星斑鳳蝶的分佈地,他們有著類似青斑蝶的身體,於我的身邊四周和天空上,三三兩兩慢慢而輕鬆地飛行。伴著他們,我們走到了一座白色的巨大水泥橋,橋邊另外有一座水泥鋼筋吊橋,橋長八十二公尺,吊鎖塗以火紅色地油料,橋上以大理石塊題刻上「寧安橋」。我們在這裡稍歇,從白橋走過去,又從另一端的吊橋走回來,科廷端著相機走在吊橋上琢磨著快門下的畫面。剛走過了橋,旁邊長滿苔蘚蕨類的岩壁上嘩啦啦地沖下泉水,在路邊行成小池流水,清澈地泛著寶石般的藍綠色。就在路邊我們彎下腰,讓冰涼清澈的水直接沖去這燥熱的天氣,洗淨這三名遠道而來的朋友。再沿著白色的溪谷筆直地走去,回頭用相機留下這個大地的面容,也是這清涼泉水的回禮。大地忽然傳來騙人鳥(梭德氏赤蛙)的鳥鳴聲,利用這裡的立體音效躲藏在背後,這時紫嘯鶇的長嘯聲也傳了進來,看不見他長嘯時奮力地壓低尾羽,卻聽見他們笑著我們這群人,嘯聲咆進了藍藍的天空,而我們仍然踩著步伐依序前進著。

九點半,前面是一個隧道,右邊則有一條路通往長春祠(85m,5km)。我們將背偷偷塞進隧道入口邊的一個岩縫裡,拿出巧克力後往長春祠走去。長春祠是在岩壁下一個蔭涼處建造的祠堂,房子直接嵌入岩壁並漆以純白的顏色,屋頂黃色,柱子則上以朱紅色,流水由祠內的岩壁流出滑下岩壁行成小瀑布直匯入溪中。路邊播放熟悉的《森林狂響曲》,但是在這個環境裡,科廷卻覺得其過於吵雜喧鬧。祠堂後頭有條步道,其實說是步道裡面潮濕而狹窄,比較像是小型洞穴,裡頭供奉著三尊白色觀音像。我們在外面涼亭上休息,忽然又有一隻鉛色水鶇飛進,在旁邊吱吱喳喳後又滑了下去。看著清澈的流水,還蠻好奇他是什麼味道,我搖起水,科廷說這裡的水不能喝,因為他含有硫酸銅所以才會是藍綠色,我想喝一口應該無所謂,結果科廷也跟著我喝了一口,其實沒有什麼不一樣,不過喝起來很清爽沒有開水的「鈍味」。眼角中看到這裡的其中一位道士看了我們一眼,可能覺得我們奇怪吧!這座祠堂是為了紀念當時開拓中橫時傷亡的兩百一十二位烈士,祠堂本體常被上方的落石擊中損毀,現在看到的已經是第三次重建的面貌。祠堂內寫有這些中橫烈士的祭文,文中歌頌人們的偉大和對大自然抗衡的勇敢。中橫是個偉大的結晶,但他的偉大仍舊是依附著這裡的自然而生,因山而雄偉,因水而長遠,因林木而永固,因自然而靈動;復與大自然而齊,與之常在。

回至長春隧道入口,不願地上了厚大的背包,直往隧道裡鑽。剛出隧道還在春暉橋上就下起雨來,這是這趟旅行的唯一一場雨,幸好雨勢不大,我們也不需要從大背包裡挖出雨具。前面一個牌示,太魯閣(60m,2.3km),終於我們將走至出口。我們旅行的出口處是中橫公路的入口起點,建以牌樓,上頭刻以「東西橫貫公路」,本來想要合影留念,但科廷想要先進太魯閣管理處,回程再拍,我們也只能依著他了。離開公路,走上橋面,後方是層層疊疊的山巒,立霧溪水陪我們走出谷口,由我們的腳底奔向大海,眼前是開闊的沖積平原,遠方,隱藏在雲霧之下是浩瀚的太平洋,微風徐徐而我們佇立,於此沒有快門的喀喳聲,只留下了三個微笑。經過超陡的斜坡走進管理處,我們拼命地在地圖蓋上管理處的紀念章。人員知道我們一路沿中橫走來,讓我們把三個厚大的背包借放在櫃台後頭,這時遇到一位女士向櫃台詢問著也要徒步走往大禹嶺。拿出鋼杯,我們又沖上了泡麵,在管理處舒服地吃著。這裡到處是遊客,也有人租機車往裡頭跑。

用過午餐後決定至太管處後頭的步道。長長的隧道外有一座橋,欄杆刻了各種不同形式的動物圖樣,橋旁一個樓梯,轉身直下,踩著柔軟的泥土路,有時右方的土坡和岩壁向上延伸形成半隧道,走在裡頭小灌木喬木包圍了四周卻有種「進入神奇」的感受。慢慢地泥土和植物停上了腳步,對岸岩壁高聳碩大,直直地擋住了視線,金色、白色、黑色的線條交互排列,時而筆直橫列,時而扭曲轉變,忽然急轉直下落入水面,彷彿巨人身上的紋身,配合著因溪水磨蝕產生的滑順曲面,柔順的筆鋒佈滿了所有的畫面。前方的溪水緩緩而流,水面幾近透明而閃爍著寶石光芒,大石塊由水底突然而起,底下圍繞著鵝卵般的大理石,白底中環繞了一圈圈的藍,就這樣鋪滿每一個腳落。向著透明平靜的水中的石塊,我看不見水面的阻隔,水面像是飄浮的鏡子,更似乎,我就身處於水中,當我輕悄悄地將雙腳放入,不及一個指節大小的石濱魚將我團團圍住,我,忘了怎麼呼吸。這裡是以前原住民們約會相聚的場所,他,也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腦海,神秘谷——砂卡礑。

當我們回到太管處,開往花蓮市的車子也來,急忙上車,我們沒來得急和旅途終點的東西橫貫公路牌樓合影,也許原本就沒有終點,往後還有許許多多的經驗和數不清的旅程,也或許這是一個起點,一個改變自己的起點,走向往後數十年的精彩。

昏昏欲睡下搖到了花蓮市,閒逛許久後搭上了開往台北的自強號火車。我們將厚大的背包堆上了置物櫃,我的鋼杯忽然鬆脫,鋼背敲到我的頭,鏗鏗鏘鏘掉落地上。

如同泰雅人的聖稜線 沿著立霧溪由昆陽經武嶺 小風口 北峰 經關原繞過屏風山走過加卑里山 羊頭山繞過三個山谷到達天祥 順著溪流穿行太魯閣峽谷直達太管處遠眺太平洋

在那我們遇見另一位挑戰中橫的女勇士 四天的路程直叫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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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Someboy Hawk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