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卑里山的星空

轉出小風口後又迎面撞上一陣大風。隨著海拔略微下降,在北峰的登山口遙望山頂,北峰似乎比剛才看見的更加巨大高聳,只是相對於奇萊的險峻,合歡北感覺巨大而安祥,彷彿一位老翁端坐在那,安靜地閉目仰天。經過北峰,慢慢地低降至森林線上,兩旁的冷杉和箭竹相爭高下,想瞧瞧我們這一群年輕男兒和那位女勇士,一會兒箭竹露頭,一會兒冷杉又搶過優勢,在一陣廝殺爭奪後,箭竹還是抵不過高大的杉木,當我們鑽入林地,視野為這一切所遮蔽,箭竹似乎也已消失在我們的周遭。這兒的人潮已少許多,在一個彎口,一輛車駛過,當他撞見我們,我們聽到的第一句話竟是:「靠!」。

很快的,看到了觀鷹山莊,但也意外的竟然只是個破舊的房子,雖然應該有人居住,但總覺得失望,我們坐在護欄上,以欄杆支撐背包的重量,希望藉此能減輕重量讓肩膀能喘口氣。轉過幾個彎後我們已經能望見前面的小紅屋,應該就是大禹嶺吧!剩下最後一個彎了,雖然我仍想繼續向前徒步,但科廷們已打起攔便車的念頭。一輛休旅車停下,三個背包和傅詩茜放坐在後座,在得知我們的目的後,司機大加讚賞,原來他也曾經是位登山常客,「之前我也常來爬山,現在不行了。」,原以為我們要一路搭至花蓮的他,了解我們只想到關原下車,往後再繼續完成這趟旅程,他更加的佩服我們的勇猛,只是車子過了加油站許久才發現我們已別關原。就這樣,三點半,我們在金馬隧道(2450m,距關原5.6k)的廁所邊搭起帳篷,詩茜因背包的壓迫,腳麻了許久,而我也難掩一路上的疲累,在車上昏昏欲睡。

這裡是個豪華的木造廁所,再進去有個木造平台,背側是加卑里山(2903m),前方是廣大的立霧溪(塔次基里溪)峽谷,對面則是屏風山頭(3250m)。科廷轉下平台往峽谷裡去,而我則和詩茜於平台上休息,聽見海浪的波濤洶湧,但這裡並不是海,對著地圖研究一番才知道,合歡群峰和屏風、奇萊山挾持了一片廣大的山谷,而加卑里山則在這兩座大山北面以略微彎曲的形態將其縫合成一「ㄇ」字形,只在兩個縫合處露出了大小兩個缺口,一旦氣流由屏風山處較大的缺口進入,如同進了一個大口袋,而我們便在這狹長口袋的北側山壁上,當風掃過,如同千軍萬馬奔殺過來,所到之處樹林無不俯首稱臣,雖不能次次和這無形的伙伴相遇,只聽聞聲勢,以能想這擦身而過的萬馬奔騰。可能一路上他都存在,只是一直被我們所忽略,經過一整天地徒步行走,這時我才注意到這特別的風聲。

看見在陡峭的山坡上似乎有一泥土步道緩慢而下,因此跳過欄杆,轉下身子,直往下走。土,是柔軟的,於她的撫摸下走動,是一種舒適的感受,佇立許久,因枝葉遮蔽,我望不穿廣大的山谷,便看看這裡的森林樹木。藍白色的桫欏垂掛在樹梢枝頭,地衣為這片大地樹木穿上淡藍色的衣裳,搭配著曲折的枝條和蕨類苔蘚的嫩綠,這幅景致就和課本中的照片一樣,原以為那應是一幅畫,增添了修飾的味道,現在我才了解,在我們生存的空間裡一直存在著這樣的美麗,他一直在我們呼吸的氣韻中,從不虛假。科廷走來和我繼續沿著隱約可見的路向前走去,我們並不知道他將通往何方,更不知沿路的危險,但就因這個未知,我們才挺身向前。抓著繩索下降,穿過茅草,雙手緊抱,只怕那尖銳的草葉割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在複雜的環境裡危險總是深藏其中,與其在簡單的都市,我願接受這裡的複雜,科廷踩踏一塊石頭,石塊像蹺蹺板仰起,幸好他及時站穩,否則後果不堪。前方必須跨過大石頭才能繼續通行,在山坡下看見一橘色尼龍包包,時間不晚了,我們小心地回至平台上。詩茜還在睡覺,趁著天還沒黑,趕緊搭起帳篷準備晚餐。

燒水的時間總覺得慢長,風實在太大,總要為火爐提心吊膽,原本打算在合歡山做實驗的大布丁,這時已忍不住下了肚,在山上泡麵已經算是高級食品了,更何況還有這麼一個誘惑,叫我怎能抵擋。當我們用過晚餐正喝著熱騰騰的麥片,大地忽然搖晃起來,愚人節傍晚,在台東發生規模6.4的大地震,當下卻忘了自己身處深山,隨時有山崩的危險,何況我們剛好正在陡峭的懸崖邊。由科廷手機中傳來台東的狀況,我們才體會到剛剛的危險。

漸漸地天色暗了下來,是什麼在樹梢間發亮?帶起眼鏡,原來天空上正佈滿星光,我正將馬鈴薯打爛成泥,望著北面的天空,遙望星空,科廷從黑暗中走來,傳說有隻貓頭鷹展翅飛過。看著已經西斜的月色,我告訴他,現在農曆不過初七。我們起身夜遊,知道這時並不是神木螢的季節,但心中仍存著希望,「在台灣的高山上,披著厚厚的衣服,頂著2到3度的冷風吹拂,夜晚六點左右,神木螢夢幻般的點點螢光陸續出現在山際,薄而透明的翅鞘顯得那麼纖細,似乎抵擋不住凜冽的寒風般。是真實還是虛幻?不過30分鐘後,一切又歸於寧靜,只留下另人無限的遐思。」,我被這段話語所吸引,只是季節已過,希望縱然只是希望。

當我們抬頭,這裡的一切深深吸引我們的注意,連在坪林長大的科廷都不忍讚嘆:「哇塞!」。點點星光是這片大地的唯一照明,亮點,我曾在澎湖和墾丁看過遍佈的星座,只是他們都已不能比擬,他們不是我們的童年想像,更不是電影情節中的浪漫背景,因為他們比那還要誇張,就像太空望遠鏡對著銀河拍攝,已沒有人能認出所謂的星座和名稱,因為就連星座盤所沒記錄的微小星點,在這都是那麼的壯麗閃亮,他不再像任何的圖樣,因為他就是所謂的星空。

我們進入遂道探險,為了避免發生危險,便搖晃著手電筒以做信號,這裡的遂道沒有鋪陳的水泥,在瑰麗的岩壁上滴落乾淨的泉水。

八點了,設了四點的鬧鐘,明天還得早起趕路,司機糊塗地救了我們一命,幫我們多趕了十公里的路程。由金馬遂道經碧綠神木(2150m,5.5k),於慈恩(1995m,5.4k)休息,再走至新白楊(1644m,9.3k),似乎這才是我們一天的能力所及,明天將會是最累,最漫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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